她能够感觉到他的肌肉全然紧绷,他正在抗拒她的接触,却没有猛然推开她,制止她的行动。她心里有些窃喜,清楚这是一个进步,至少他没有推拒她的亲昵。
她好怀念这样的拥抱,更希冀这样的拥抱不同于以往那种对于小孩的亲密,她要求的是他以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拥抱她,要求他的感情、他的心……
温暖的阳光要融化寒冰,需要的也是无尽的似水柔情,她不知道这样的包容会有多漫长,但是只要他愿意敞开心灵,那么他们还是会有未来。最怕他不愿意接受她的试探,最怕他不顾一切的抗拒她,然后将她推拒到心门的千里之外。
“不要玩火,被火灼伤可不是好玩的。”他的手掌刺痒着,违背意志的想要去触碰她的身子。
她靠着他的胸膛,感觉到脸颊下的肌肉因为说话而震动,他的声音浑厚而低沉,像是上好的醇酒,让她有些飘飘然。“玩火是飞蛾最企求的事情,你不能要求一只飞蛾违背本能,远远的躲开光与热。而你,对我也是一种本能,我已经熟悉爱恋你的感情太久了,不要叫我放弃。女人的真心只有一个,给了就给了,没有后悔的余地。我早就将一颗真心系在你身上了。”
“这太过荒谬了。”他抬起她的脸,笔直的看进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只看见无尽的认真。
“荒谬的是,一个小女孩很久之前就许诺了一生吗?”
“我也曾经许诺我的一生。”他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感觉自己的心狠狠的纠结,像是有人猛然间在他胸口插上一把利刃。
柳清秋紧闭眼睛片刻,之后才睁开眼睛。“但那已经过去了,我并不质疑你过去所许诺过的,也不怀疑你当初的诚恳,但那并不是你今生的归依,她已经死去,而你仍旧活着,若是今生都为了她而哀悼,那么你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差别?”她为了他的固执而心痛。
除了些许的嫉妒,她还有更多的心疼。他竟然如此固执,执意为了那个死去的爱情而封闭自己,难道就不愿意看见她奉上的真心真意,而要执着于已经失去了的吗?
她知道死人的地位是最不可能动摇的,她也没有妄想抹去林静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些是他的过去,在她爱上他时,他心里就已经有林静萱的影子,她没有资格要求他忘记什么。
只求他愿意把心给她,给她一个机会,可以让他学着爱上她。
“我只会伤害你,没有任何的东西能给你。小柳儿,我已经没有心了。”他缓慢的说,只是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时,感觉胸口因为不明原因而紧缩。
早已经埋葬了一切,如今她再来需索,他却没有任何感情可以付出了。他是喜欢眼前这个美丽的小女人没错,但是面对她的一往情深,喜欢是不够的,她值得更深刻美好的东西。
而且,他心里还有另一个影子,歉疚纠缠着那个影子,蚕食他的感情,日积月累后成为心头的魔鬼,断绝他之后所有的幸福,甚至剥夺他欢笑的能力。
“你还有心,但是埋得很深,深到你不愿意去探索。”她仰起头来,伸展柔软的身子,攀附着他,像是小时候赖在他身边的模样,只是此刻的接触已不再单纯,每一个轻触间都有着情欲的火花。
她悄悄吻着他,小心翼翼的将花瓣般柔软的唇印上他,品尝到地皮肤上咸咸的味道,那是海风吹拂后残留的盐粒。她心里虽然坚决,却也有着害怕,要是今生的付出都是枉然,她的心会疼到如何一个地步?她真的能够得到他的心吗?
尖锐的石子在经过贝壳数年的包裹后能成为美丽的珍珠,而他的心在经过她的探询之后,可愿意再次欢笑?
两个人深深的拥吻之中,还有着许多的不确定。月儿从乌云的边缘探出脸,照拂着黑暗的海面,把柔软的沙滩照耀得晶莹美丽。在月光下,细沙散发着雪白的光亮,海浪留下些许瑰丽贝壳,潮湿的贝壳反映着月色。
柳清秋独自坐在沙滩附近的树林里,面前燃烧着熊熊的火堆。火光在她脸上交织成一幅诡异的图案,而她只是静静坐着,专心的等待铜锅里的清水煮开。
自从那次意外后,她时常作恶梦,梦见海底那些黑绳再度缠绕上她,那些黑绳成为一个女人的发,成为一个女人的手指,威胁着要置她于死地,让她再也不能接近冷奇伟。
有时,冷奇伟也会出现在她梦里。梦里他始终走在她前头,任凭她怎么呼喊叫唤,就是不愿意回过头来。她只能无助的看着他愈走愈远,终至完全看不见,黑暗的梦境里只留下她独自哭泣。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他赶路不歇,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愿,渐行渐远,完全不顾她的落泪伤心。在那些梦境里,她忍不住怀疑,比起那些能够永久怀念的死别,他与她没有交集的生离,是不是更加教人难以忍受?分开了那么久,他们失去了太多,那些没有他音讯的日子多么难熬。黯然销魂者,唯离别而已,难道他就能够走得那么漫不经心?
任由她倚门而立的期待卷帘西风捎来他些许消息,与窗台前的黄花互比消瘦,数过一年年的雁儿,猜测两人相遇的那一日……
他在乎她吗?
这是她最想要问的问题,却最没有勇气问出口。
柳清秋叹了一口气,把泡面放进铜锅里,然后漫不经心的撕开料理包,把调味料尽数倒进锅子里,霎时食物香气弥漫了荒岛的月夜。
她原本与冷奇伟~同睡在小木屋里,却在半夜里被恶梦惊醒。她在黑暗里听见冷奇伟沉稳的呼吸声,知道他因为白天辛苦的研究,此刻依旧熟睡着。没有吵醒他,她蹑手蹑脚的拿了泡面和锅子就走出小木屋。
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不需要任何照明设备也可以轻易的看到岛上的一切。她找了个看来安全的地方,用上童军课时学来的技巧生了一团火,打算在月光下煮消夜。
冷奇伟原本是不住在木屋里,始终躲在研究用的海滨小屋中,跟田中挤在一块儿。这几天柳清秋老是往那里跑,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边打转,一有机会就不停的对他进行“开导”,缠得他烦不胜烦,最后是对她没有好印象的田中发火抗议,冷奇伟才不得不搬回小木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几天下来竟没有什么香艳激情的场面,冷奇伟仍旧酷着一张脸,在某些时候视她为无物。他另外搬了张木板,在木屋的另一端自顾自的梦周公去,完全不理会柳清秋。她则是每晚都努力的想要跟他睡前谈心,却在始终得不到回应后,自言自语得累了,不安稳的进入梦乡。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好几夜,眼看着他要把她踢出海岛的日子愈来愈近了,两人之间却没有分毫进展,柳清秋心已里也开始焦躁不安。
他愿意接受她的碰触,也愿意承认她是个女人,甚至有时会给她一个激烈得快要难以呼吸的热吻,但是,他就是拒绝给她侵入他内心的机会,就是将她排拒在心门外,让她气馁极了。
香气四溢的泡面看起来十分可口,柳清秋一脸馋相的拿出木匙搅动铜锅里的食物。最近老是吃岛上的烤野猪或是烤鱼,如今格外想念台湾的各种小吃,就连在台湾十分普通的泡面,此刻都显得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