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摇头,素净的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波澜不兴。“他大概以为没有直接的罪证,我们奈何不了他,所以从头到尾摆着高姿态。”
“郭明义的确是没有什么罪证,他这些年来贩卖人口,却始终处理得很漂亮,一旦出事就拿无辜的人来顶罪。”天使沉吟半晌,戴着手套的指头敲打着桌面。“美国方面怎么样?”
“失去小孩的父亲焦急得快发狂了,上头给老狐狸的压力不小,要是再找不到小孩,大概连我们都会遭殃。”杜若想起柯正国因为任务压力而抖动的肥脸,咬着舌头才能忍住不笑。
“非常时期就用非常手段,对付郭明义的事情交给我。”天使收起桌上的银质飞刀,心中已经有了腹案。
“老狐狸那里怎么办?”
“不需要知会他,省得麻烦,他梦想着要脱离这种地下生活已经到疯狂的地步,为了找到小孩,破获‘暗夜’以居功,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天使蹙着眉,转头看着杜若。
即使在同一个组织内,也会有派系之争,要减少阻力的最好办法就是保密,天使明白这个道理。
柯正国当初在劝说那个十四岁的女孩加入特务工作时,大概没有想到小女孩在成长之后会变得如此优秀,甚至优秀得造成威胁。
“你去安排郭明义的事情,先释放他,等到他去拿那些贩卖人口的客户名单时,我再出面。”天使交代完毕,举步朝门口走去。
杜若点点头,略微想了一下。“你下令将冷君临免职,他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这点我知道。”她微笑着,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蒙,眼眸深处像是打翻了一坛酝酿许久的期待。“把我的落脚处告诉他,让他来找我。”
☆☆☆
天使花了些时间拿出地窖里的酒,在冰库里找来冰块,拿着冰钻亲自敲下碎冰,将年代久远的酒瓶放进桶中冰镇。
这是一间位于台北近郊的华宅,大部分的时间这间宅子都是空荡荡的,就连精致的原木家具上都盖着白布,用以防止灰尘堆积。左右的邻居只知道屋子的主人是个美丽的女子,听说长年居住在国外,不常回到台湾,所以这间房子一年里用不到几次。
屋子定时有专人整理,内外环境安静而优雅,在地狭人稠的台北,拥有难得的僻静。天使掀开家具上的防尘布,花了些时间找到杯子与蜡烛,从容点上烛火。
方才进门时,她顺手将白色丝巾绑在门前的栏杆上,如今丝巾缓慢的在空中随风飘动,像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召唤,在等待着某一个人到来。
她没有等待多久,将近午夜时分,门口传来剧烈的声响,先是紧急的机车煞车声,铁门不知是被撞开还是被踹开,“砰”的一声撞上石墙,接着是男人沉重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激烈的喘息与咒骂。
一切她都听在耳中,却仍旧好整以暇的啜着杯子里的酒,唇畔甚至带着些微笑意。她背对着门,研究烛火在壁上投射的灯影,欣赏着影像的虚幻与绰约。
脚步声来到屋前,木门被撞开,男性的嗓音清晰可闻,近得像是就在她颈后,一瞬间她不由得颤抖,却不知是因为接近危险的兴奋或是恐惧。
“我要杀了你。”冷君临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字一句清晰的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手上还握着那条白色丝巾,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这一刻他激动得想将眼前这个女人扼死。
“该死的你,你怎么能这么做?我追这个案子一年多,到最后得到的竟然是一纸退职令,他们还列出一串罪名,告诉我要是不服气,就自己挑一项罪名,随便哪一条都能罗织出让我蹲一辈子苦牢的大罪。”他气愤的走进客厅,平日冷冽的眼眸里迸射着火炬。他没有看错天使,她无疑是一个能逼疯圣人的祸水,一旦牵扯上她,任何事情都变得乱七八糟,包括他的自制与理智。
过多的愤怒让他体内满是原始的暴戾,几乎想亲手扼死这个罪魁祸首。
她仍旧斜趴在复古式的软椅上,侧着头研究墙上的灯影,像是那些灯影比他的愤怒重要。
“这就是你做事的方式吗?不合你意的,不论敌方或是己方,一律除之而后快。”他踏近几步,全身的肌肉绷得死紧。
她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发出一声轻笑。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这样的千声呼唤仍不愿回首,难道是因为羞怯?抑或是为了掩饰什么秘密?一个过久的秘密,已经被她深深埋藏了许多岁月,她血液里没有羞怯的因子,那些回避是因为不愿让他知悉。
就这样隐瞒了十年之久,以另一种面貌再度相见,却惊见更深一层的吸引。她是否看错了他,那个羞怯的面貌引出他的呵护,而她的真正面貌却引出他灵魂里真实的一面?
他愤怒的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她看进他的眼里,一瞬间,烛火激烈摇曳,像是触及了两人之间的火花。冷君临看进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里,此刻竟有种诡异的熟悉,他不自觉忆起另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年轻的女孩有着妩媚的笑容,以及慧黠的眼,拿着一颗雪白的小石子逗弄他……
“我警告过你,亲爱的,再三的警告,而你却一直置若罔闻。”她轻描淡写的说道,不将他的愤怒看在眼里,仰起头看着他。
“该死的,你没有权力这么做!”他怒吼着,不敢相信自己数年来在警界出生入死,如今竟然因为一个女人的几句话,就被上司视为蛇蝎的丢出来。
“你已经见识到了,我有那个权力。”她毫不畏惧的将手掌平放在他胸前,感受到他激烈的心跳。十指轻巧的滑进胸前的口袋,抽出放在里面的退职令,接着像是在欣赏艺术品般摊平纸张,细细研究上面的字句。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他紧握住她的手,身体因为克制或是其他原因而颤动。
她拿起缠绕在他手中的白色丝巾,缓慢的绕上他的颈子,坚定的施力,迫使他不得不低下头来。“你让我别无选择。”她的呼吸里带着酒的香气,徐缓的语调彷佛喘息,呼吸里的酒香薰人欲醉。
“你该死的为什么这么做?”他抗拒着那股要将他淹没的渴望,欲望的火苗悄悄点燃,随着她的接触而逐渐增温。
“你当警察太浪费了,再者,我不想在对付雷厉风的同时,还要分神来对付你,我宁愿与你合作。”
“你合作的方式就是让我丢掉饭碗?”他咄咄逼人的问着。
“当然要先断了你的生路,不然你怎么会乖乖的来找我?”她包裹在白缎手套下的指头抚过男性的胸膛,一路引燃火苗,同时探索与诱惑。“现在你要是想继续追查雷厉风,甚至逮住他的话,就必须跟我同一阵线,除此之外,你没有机会再碰这个案子了。亲爱的,别妄想以个人名义插手,我可以用妨碍公务的罪名拘捕你。”
“你这是威胁?”
她摇摇头,唇瓣轻触着他的颈项,大胆的细细啃咬他的下巴,柔软的唇先是逗弄摩挲,洁白的牙齿毫无预警的牢牢咬住它的肌肤。
冷君临没有挣扎,甚至连闷哼都没有,些许的疼痛勾引出猛烈的情绪,那些埋藏太久的冲动顷刻间彷佛出闸猛虎,亟欲吞噬什么来满足那些过人的饥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