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阳光穿过天边迤逦的云朵,穿透虚掩的窗子缝隙,长长短短洒落在桌上、地上与灰白的墙上。
“实力不如人,少主这身分被换掉,腿被打断刚好而已。”段允莲放下茶盏,推开身旁虚掩的窗子,让整片阳光洒进雅间内。
他侧头朝下头的街头望去,发现方才不小心撞上他的姑娘正要上马车离开客栈,金色光芒洒在她带笑的俏丽脸蛋上。
不知怎么的,看着她甜美的笑容,他的嘴角竟然不自觉跟着上扬,心情也跟着飞扬,一扫连日来阴郁的心情。
只是,他怎么感觉那姑娘……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允莲,你实在是不够意思,好歹我们可是……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下面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吗?”沐风见他专注力都在街道上,连忙探出头去看看到底下面有什么东西,不一会儿皱着一张脸抗议,“亏我还当你是兄弟,你竟然宁愿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也不肯听我诉苦!”
段允莲收回深幽视线,“方才上马车的那位姑娘,我觉得有些眼熟,所以多看了一眼。”
沐风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诧的瞪大眼睛,“允莲,你竟然会对女人有印象?天啊,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快告诉我,你怎么会对那位姑娘有印象?”
段允莲横了沐风一眼,“你的表情很浮夸。”
“哪有浮夸,从小到大,你除了记得住太后娘娘的脸外,其他女人你一个也记不得,现在见你终于对女人稍微有点印象,我能不开心?”
段允莲是先皇最小的儿子,自出生就备受荣宠,先皇过世后,继任的新皇依旧将他当成自己儿子般宠爱信任,不似对待其他王爷般有隔阂与戒心,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好。
段允莲至今依旧不失富贵荣宠是有原因的,他有两项隐疾,知道的人很少,除了皇帝跟几个心腹老臣外,就只有沐风清楚。
段允莲的隐疾便是对女人脸盲,不管任何女人,在他眼前都像是长同一个样子,他分不出谁是谁,不时张冠李戴。
这毛病说严重也不严重,反正女人嘛,灯吹了都一样,没什么妨碍。
另一项严重的隐疾便是段允莲无法阅读书信,看到一堆字便开始头痛,眼前一片迷茫,严重时还会呕吐。
当然他并不是不认识字,而是必须一个一个字分开看,不能组合在一起,因此他过目的信件或是书籍,都得由专人念给他听。
若是一般人来看,一个王爷身患这等隐疾,势必会感到同情,但这隐疾对他来说是福不是祸,替他挡掉了不少猜忌跟危险,最起码当今皇帝猜忌所有兄弟,就是不会猜忌他,反而特别疼爱信任他。
当然皇帝会如此疼爱信任段允莲还有一个原因,当年先皇意外驾崩,只有跟着一起前往围场狩猎的段允莲在身旁,当所有皇子为由谁继承皇位吵翻天时,年幼的他突然说出一句“父皇交代由三哥继位”,这句话让当时的三皇子坐上了九五至尊之位。
因此对于皇帝来说,当年能够顺利登基,段允莲可是帮了很大的忙。
随着年纪增长,段允莲也到了必须进入朝堂为皇帝分忧解劳的年纪。
皇帝知道他的隐疾,若是进入朝廷处理政务,久了他的隐疾定会被朝臣们知道。
他不想让有着自己骄傲的皇弟遭到臣子们嘲笑,当段允莲告知他想当个能更自由地走南闯北的闲散王爷,他毫不犹豫同意这要求。
“女人在我眼前都一个样子,也许是衣着关系才有种熟悉感觉,不用多想。南方边城采购的那批货已经到京,没事跟我一起到仓库验货,已有一堆商家拿着提货单等着领货了。”
“对了,你这次出门采购之前特地先前往边关调查的那事查得如何?”沐风拿过一旁小泥炉上冒着滚滚白烟的陶壶,给自己重新冲了盏茶。
“边关几个县城以及关外出现了大量假铜币,已严重影响到当地,我命几个手下留在那继续暗中调查。”段允莲神色一凛。
“此事非同小可,得赶紧抓出制造假币者,不然损失会愈来愈严重,到时恐怕影响全国经济。”他可是商人,哪里有办法接受自己辛苦所赚的银子全变成假币。
“我已将消息连同搜集到的事证交给皇上,皇上命石磊为钦差前往边关暗中调查,相信很快就能破案。”
沐风忽然发现一事,“允莲,先皇送给你的玉佩你一向不离身,怎么今天没看到?”
“丢了。”
“噗!”沐风刚喝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吞下,旋即喷了出来,瞪大眼一脸惊骇的看着他,“丢了?那块玉佩可是先皇给你婚事自主权力的保命牌,怎么会丢了?”
“不知。”段允莲神情瞬间变得阴郁,“可能是下水时掉在了河中。”
“你落水了?”
“跳水救人,可能是那时掉的。”
玉佩弄丢了,段允莲的心情虽然失落好些日子,可好歹救了一个人,人命比任何物品贵重,这么一想他心情便平衡些。
说到那个被他救起的姑娘,也不知如何了?
被段允莲抛诸脑后的记忆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他唇贴着唇渡气给那位姑娘,心下浮现一抹疑惑,姑娘的唇都那般柔软吗?
“没派人下水去找?”沐风拿出帕子擦着嘴边茶渍。
“你认为找得到?”段允莲收回有些飘远的思绪,给他一记大白眼。
“说的也是。”沐风挠了挠头,“不过就这样认了?”
“有本事你下水替我找回来。”
“这怎么可能!”沐风低呼了声,转了话题,“可惜了那玉佩……不说这个了,允莲,明日陪我到风月杂志社找他们东家,给她一点警告。”
“明日本王没空,必须教课。”段允莲直接拒绝。
“教课?”
“许将军前些日子不慎从马上跌下伤了脚,他领了皇令在白麓书院教学子们骑射,现在无法教课,皇兄便命我暂时顶替他教课。”
“最近海上不平静,海贼猖狂,边疆也不安稳,皇上肯定是担心你又一声不吭的出海,或跑到边疆跟着调查假币一案,所以才给你找点事情做。”一说到这里,沐风双肩垂下,“那风月杂志社的事情……”
“你有先调查过那东家的身分了吗?”
“我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甚至派人跟踪她。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找她,给她一点教训,让她不要再打着我们的旗号,靠破坏我们的名声赚钱。”沐风是个行动派,立马就起身要找人。
“你确定?可别找错人。”
“不可能找错,从杂志上一期开始刊登你我的事后,我就派人将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得一清二楚了。”他得意地展开折扇扇啊扇的。
“瞧你一副得意的样子,说吧,风月杂志社是谁开的?”
“宰相。”
“宰相乔纮辉?”听到这两个字,段允莲颇为诧异。
沐风用力点头,“没错,是乔宰相刚回到京城的女儿开的。”突地咧嘴笑得老贼的,“想不到吧!”
段允莲扭了下颈子,“的确是让人感到意外。”
“走,打铁趁热!”
“身为多年好友,本王还会不清楚你的德性?说是给对方教训,其实是要趁机让对方把杂志社收了。”显然沐风是要抬着他的名头去吓人。
“你真是不够意思,看破不说破是最高境界,你怎么可以这样拆我的台。”沐风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