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季珩眉毛一扬。本事?意思是只要自己愿意,他便能助上一臂之力?
瞬间惊喜溢于言表,季珩对他终于有了感激之情,不过李熙那张臭嘴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的感激迅速扑灭。
“话说,你这副鬼模样是想走去哪里?”李熙问。
“是鬼就得多照照太阳,祛祛阴气。”季珩没好气回答。
“那简单,见过妇人晒棉被没,白天扛出院子晒晒、晚上再收回来就行。”
“身为医者,你还真懂得刺激病患。”季珩酸他。
“谁让某些病患欠刺激,一点小事就哭死闹活,拒绝吃药。”李熙呵呵笑两声,走到桌边拿起纸笔,三两下写出药单。“喏,这张吃的,这张泡的。”
“泡哪里?”
“你想要站起来,不泡脚,难道泡脑袋?也是啊,猪头多泡个几回也许能够开窍。”李熙嘻皮笑脸道。
话越说越刻薄!瑢瑢听不下去,她天性护短,因此像母鸡护小鸡似的挡在季珩身前,对李熙说:“医者首重医德、再重医术,李大夫若能多体恤病患,口出善言,凭这一手医术,说不定会成为名闻天下的神医。”
这是在嫌弃他嘴臭?无法,他就这点嗜好,除了刻薄,他的性格接近完美。
知道吗?当完人很危险的,容易被老天嫉妒,一不小心就把人给收回去,他想要长命百岁,就得容许自己有一点点的缺点,比方,恶毒、爱财、心胸狭窄、嘴巴坏……
只是没想到这个满身正气的小姑娘……行呐,胆子忒大。李熙颇感兴味地看着貌美如花的瑢瑢。
另一边,季珩脸上带着傻笑,因为他被维护了。
李熙确实是名满京城的小神医,不但擅医也擅使毒,若不是田风、田雷走投无路,把李熙敲昏绑回来,若不是李熙对他身上的腐肌蚀骨散感兴趣,他们绝对请不到李熙进门。
投鼠忌器,人人都对他讨好客气,每回来复诊,任李熙的嘴再臭,大家都只能乖乖受着,不敢异议,没想到瑢瑢竟会替自己出头。
胸口说不出的暖意,季珩握住她左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这也是维护,深怕李熙在她身上撒点什么。
瑢瑢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眼神,径自取走药单看两眼,眉心微拢,这药方子她在哪见过?
季珩转移李熙的注意力,“脚泡过药汁,我就能站起来?”
“不知道,没在中腐肌蚀骨散的人身上试过,应该……还可以吧。”
“上次你怎么不开?”
“你连活都不想了,干么浪费药,你家人可是拴紧裤腰带在付医药费。”说完,他伸手道:“行了,五两银子,银子到药到。”
李熙的掌心向上,但田露、田雨的反应不是掏钱袋子,而是齐齐转头看向瑢瑢,这几天他们向她伸手伸习惯了。
看她?她的卖身银是二两,不是二十两、二百两好吗!
但在众人的期待下,她不得不开口,“李大夫,能不能先奢药给我们,银子……过几日必会奉上?”
李熙正想说“小本生意恕不赊欠”时,门外一阵欢呼声传来——
“瑢瑢、瑢瑢,快出来。”田风大声嚷嚷着进门。
田雷跟在他身后,两人刚从山上下来,身上挂满猎物,这些全是他们家瑢瑢的功劳。
瑢瑢模样美、脾气温柔,村里不少小伙子、小姑娘都想亲近她,三不五时往家里来坐坐,然后一说二说的就聊上了。
小姑娘教瑢瑢煮野菜,小妇人把村里每家每户的情形都透了底,而小伙子们则告诉瑢瑢,村后的山里有不少大货,农闲时里正会组织大家,由猎户领头,一起进山打猎。
他们在木犀村里住三个月,啥事都不知道,瑢瑢不过来几天就全知道了。
也莫怪他们,搬来的第一个月,他们忙着养伤,第二、三个月,主子身上的奇毒发作,他们光是应付就昏天暗地,哪有精力探听村里的大小事。
田风豪情万丈说:“我跟大伙儿一起上山,肯定能打回许多猎物。”
因为这句话,瑢瑢犹豫再三,从所剩不多的银子当中,取出三百文向林猎户买回一副弓箭,打算过几天让田风和村民一起上山。
可瑢瑢没想到,他们会自作主张,没有猎户带领就往山上去。
不过他们早就自作主张习惯了,一旦知道山里有大货,哪还躺得住?田雷、田风一整个晚上辗转反侧,兴奋得睡也睡不好。因此天际刚浮起一抹鱼肚白,两人就进了大山。
他们一来一回运气好到不行,瞧!两只大兔子、一窝小兔子,一只獐子和一只鹿,要不是田雷怕拉不回来,田风还不想收手呢。
田雷拖着鹿回来,一路上笑得合不拢嘴,村人看见又羡慕又佩服,赞叹声此起彼落,突然间,他们觉得又回到在老主子身边那段意气风发的日子。
田雨、田露和瑢瑢走出院子,看见满地猎物,田雨、田露口水直流,瑢瑢却吓出满身冷汗。
田风笑眼眯眯道:“瑢瑢,今儿个晚上咱们可以吃烤鹿肉了。”
“你们上山了?就你们两个,没有旁人?”她还不相信地往他们身后看去,真的就两人,当中一个还少了一截手腕。
怎么可以!村民明明说后山很危险,便是经验老到的猎户也不敢独自进山。
“对啊,就是没旁人,里头的大货才会这么多,我今天碰到一只大野猪,那獠牙可尖可长的,幸好我躲得快,要不让它刺一下,还不得肚破肠流。”田风满脸的得意。
“我早跟你说,别去招惹它,偷偷从旁边离开就没事,偏你这小子不听话。”田雷用他完好的手,啪地打上田风的后脑。
“我怎么知道它皮厚,这烂箭伤不了它。”田风抓起手中的长弓,三百文的弓也就这样了,要是能买副三百两的,别说野猪,野虎都可以打一窝回来。
听着两人说得起劲,瑢瑢急道:“以后别了吧,后山太危险,除非和村人一起,否则别去。”
“那算什么危险啊。”田雷嗤笑一声,想当初和敌人对阵,拿刀子砍人像收韭菜、一茬接过一茬时,那才叫刺激。
这样还不算危险?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还以为是鳏寡孤独废疾者的大集合,没想到一个个除了没心没肺之外,胆子还大得不像话。
“瑢瑢放心,过去不知道就算啦,现在晓得后山有货,我一天得去上两趟,不把那只死肥猪给抓回来,我的名字倒着写。”田风信誓旦旦。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小少爷的病还没好,要是再有人受伤,光是药钱就能把这个家给压垮。”
李熙瞠大眼,这丫头嫌弃完他嘴臭后又嫌弃他钱要得凶?
不识好歹,若不是他们家主子中的毒太特殊,他还不肯来,他拿的是成本价,成本价呐!
“卖掉大货就有钱了。”田风回得理所当然。
“可是太危险,虽然大少爷艺高人胆大,但这种事意外多,还是少碰为妙。”
伺候一个小少爷已经够累人,要是再补上一个大少爷,还让不让人活?
“瑢瑢你信我,没什么的,小菜一碟……”田风话没说完,就让田雷一眼瞪回去。
笨蛋!不会偷偷来哦,等上山的次数多了,瑢瑢知道对他们而言,打猎比砍人头轻松得多,自然不会再担心。
田风读懂师父的眼神,忙抓抓头发笑道:“行,瑢瑢说了算。”
“没错,瑢瑢怎么说咱们怎么做。”田露、田雨和田雷默契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