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群呆瓜以为只要把他打成猪头,女人就会对他失去兴趣,没想到越猪头越红。
打开门,她让他进来。
打开暖气、脱掉外套,她帮他把围在脖子的围巾拿掉,那是她一针一线织给他的礼物,织得不怎么好,有些歪歪扭扭的,但她很开心,在他出现的冬季里,围巾从未缺席。
「饿不饿?」
「饿。」他点点头。
「要不要洗澡?可是……」晨希为难地看了看他包扎过的伤口。
「我会小心,不弄湿。」姜非凡猜出她要说什么话。
每次他以流浪狗之姿投奔她,她总是一言不发收留他,给他吃、给他睡、给他舒舒服服过完一整夜。
她从不过问他的伤是怎么来的,看见他吓人的伤疤,也不表达意见。
唯一的一次,她帮他剪头发,看见他额头那道缝了十二针的旧疤时,淡淡的开口,「不要担心,我存很多钱,如果哪天你开始在乎自己的外表了,我带你去整形。」
她无条件包容他。而他,很喜欢、很喜欢不罗唆的女生。
「嗯,那你先去洗澡,衣服毛巾在哪里,你自己知道。」
「好。」
她才要转身进厨房,他一把拉住她,她回身,眼中浮着困惑。
「你怎么啦?」
他动也不动,细细地看了她三十秒,然后将她拥入怀里,一个不算温柔的吻落下来。
他的技术很糟,她也稚嫩得不晓得吻一个男人该怎么做才好,但这个吻让两个人鼓噪的心都定下来。
彷佛,这一吻在很多年前就应该发生。
然后她在他怀里,恍然大悟!
懂了,她懂得自己为什么拒绝帅到不像话的精英,为什么把第一夫人的宝座往外推。因为,来来去去的姜非凡,在她心底埋下爱情种籽,在这个吻里,爱情迅速发芽。
吻结束,他的额头靠在她额上,哑声地说了,「谢谢。」
他知道,她为他做的不是理所当然,只是她的态度太「理所当然」,让他偶尔忘记,她并不亏欠他。
晨希红着脸摇头,做那么多,不是为了他的谢谢,而是为了……期待他再度出现。
他去洗澡,她没换下礼服,直接进厨房为他做晚餐。
为他下面,要下好大一把,鱼啊、菜啊、蛋啊,都要三两倍。
她把冰箱里面的菜全翻出来,炒青菜、炸虾球、烤乌鱼子、玉米浓汤,动作飞快,在他走出浴室前,把五人份的晚餐端上桌。
她的厨艺越来越好,谁教她养一只大胃王,为满足他的胃,弹钢琴的十根手指头沾上油烟,有了葱蒜味。
姜非凡拿起碗公,看坐在旁边的晨希一眼,他知道除非自己吃饱,不然她不会开动。
他没说话,把桌上的菜一样一样夹到她的盘子里。
「我吃不来那么多。」她把菜夹一些回去。
「你太瘦。」
「以女孩子的标准来看,我不算瘦。」
他才瘦呢,吃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消化到哪里去,扁扁的身子,像根长竹竿,风一来就弯。
「你的标准有问题。」
说着,他又是三口两口,把麻酱面给吃光。
「发胖的话,我柜子里的礼服都不能穿了。」她懒得出门订购,懒得逛街,她对多数女孩子热中的事,都懒。
「你干么穿成这样?」
他的眼光扫过她的衣服,细肩带的窄身小礼服,包裹住她的完美曲线,雪白的肩颈让人一览无遗,他不爽她穿成这样,当然,更不爽的是她带回来的那束百合花,偏偏那束花抱在她身上,要命的好看。
「今天有一场钢琴演奏会。」
「每次演奏都要穿成这样?」
「嗯,这几乎是……演奏会的制服。」
「他们是去听你的钢琴,还是去欣赏你的美丽?」
他说她美丽?
晨希抿唇轻笑,他从未称赞她,她知道自己称不上美丽,顶多是清秀吧,妈妈常说,她若是多遗传到她几分美貌,十八岁就会变成未婚妈妈。
说话的时候,妈妈瞄「罪魁祸首」一眼,爸爸马上跳出来说:「我的女儿要有才华,不需要美丽。」
爸爸高估她了,她有什么才华?不过姜非凡说她美丽呢……轻咬下唇,她忍不住想笑。
「我会找时间去买几套保守一点的表演服装。」她承诺。
虽然做这种事让她很累,但没关系,她愿意为他保留美丽。
「嗯。」姜非凡不说话了,静静地吃饭。
「演奏会后,有一位唱片制作人问我,愿不愿意为大牌艺人在演唱会上面独奏,我答应了。」
「是那个制作人送你花?」他问一句不搭轧的话。
「花?哦,不是,是同学的哥哥送的。」她据实以告。
「他为什么不送自己的妹妹,要送你?」
「我想,他有一点喜欢我吧,听说他很优秀。」
「拒绝他。」
姜非凡摆臭脸,他知道自己这种不爽叫做嫉妒,知道自己喜欢她喜欢得快死掉,聪明的话,他就应该学小狗尿尿,划出势力范围,可是他……不能,他配不上她,她是仙女,而他只是俗辣。
要是晨希再多懂几分男女之情,她就该追问为什么,然后,一点一点逼出他的真心意,如果她再更精明能干一些,不但能逼出他的真心意,还能逼出他的承诺。
可惜她不懂男女,他只说一句「拒绝他」,她就认真相信,自己已经站在他心底,在那里制造出抹灭不去的印记。
「我已经拒绝了。」她的回答,让他的嘴巴大大咧开,咧出一张毫无保留的笑脸。
「你可以去表演独奏,但是不要太累。」姜非凡的脸酷酷的,虽然他心里爽到爆,因为她拒绝了一个优秀的男人。
「只练两首曲子,不太累的。」
「嗯。」
「我想趁这次机会,把我做的几首歌做成带子,送给制作人听,也许他喜欢我的曲子,以后我可以靠作词、作曲维生。」
「嗯。」
「我喜欢一个人在家工作。」
虽然「一个人」很寂寞,可他会出现啊,他出现一次,就把她累积好几个月的寂寞带走,所以她越来越不害怕寂寞。
「嗯。」
「我的妈妈……」她吸一口气,话没说齐。
「怎样?」他停下筷子,看她。
「结婚了,也是奉子之命,不过这次她三十五岁,选择应该会比较正确吧,她想要我去参加她的婚礼。」
「要去吗?」
「当然去,至少她没把我藏起来,觉得我见不得人。」
「所以你爸的婚礼,你也参加了?」
「是,爸爸对我很好。」
他给她一张面额两千万的支票,他说,他会继续支付她的生活费,直到她结婚,可是他和新婚妻子是财产共有制,他担心她拿不到他的遗产。
想太远,爸未满四十岁,怎就想到遗产问题,世界上的事难说,谁知道她会不会比爸早走。
「他的新妻子对你好不好?」
「我们有打招呼……那个不重要,反正以后碰到的机会很少,我不在乎她对我好不好。」
只要姜非凡对她好,只要他持续不定时报到,她便心满意足。
「不要担心。」他突然放下筷子,认真说。
「嗄?」她没听懂。
「我会对你好。」
他的话渍入了她的心,就像酸酸苦苦的果子入了蜜,让人含进嘴里,无比欢欣。
这个晚上,他把晨希带上床,没有逾越,只是把她勾抱怀间,静静听着她遥远的亲戚、遥远的家人,听她计划着未来,计划她的音乐人生。
隔天,他没有悄悄离开,他弄醒她,给她一个热切的吻才走。临行,她给他一支钥匙,告诉他,天冷,下次不要在门外等,自己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