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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她垂下眼。“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叹口气。“没有。”

  齐书容偷瞄他一眼。“你不生气我才说。”

  他颔首。

  “他们说这儿煞气重,所以留不住孩子。”见他皱下眉头,她讪讪地收口。“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我是不大信的。”

  “术士性喜蛊惑人心,全是无稽之谈。”他直接下结论。

  “邢姐姐嫁给你的时候身子就不好?”她探问。

  “不是。”他摇头。

  “那为何……”

  他拉起她的手腕,沿着湖边走。“你很好奇?”

  她颔首。

  “怎么突然在意起我跟她的事?”

  “我想弄清楚一些事。”

  “什么事?”

  她摇首。“我也说不上来。”

  他深思地看她一眼后才道:“你想知道我就说,她身子原就比别人弱一些,容易伤风受寒,但还算是康健的,是后来小产才伤了根本,身子时好时坏。”

  “为何小产?”

  “她胎象不稳,前三个月都躺在床上养胎,后来躺得闷了,便到园子走动,大夫也说下床走一会儿没关系,谁晓得半个月后孩子还是没能留住,她开始疑神疑鬼,觉得有人害她,我娘、老太太还有我都想要孩子,定不会对她下毒手,她就开始怀疑丫鬟、婆子,可丫鬟、婆子害她做什么?大夫说她伤心过度,难免疑神疑鬼,反正我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她像是听进去了,也没再说什么。

  “身子养了半年,总算是恢复过来,这中间她一直想让琼玉开脸,给我做通房,我原就有个通房叫常忆,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与我差不多年纪,因此便婉拒了,家里不过几口人,弄一屋子通房做什么,这事我以为就这样过了,没想半年后,常忆却死了。”

  齐书容惊讶地望着他。“怎么死的?”

  “俪娘说常忆摔坏了她母亲送的玉扇,她一时气不过让人打了她几板子,谁晓得常忆竟有了身孕……失血过多,大夫来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了。”

  曹平羡叙述过往时,总像夫子讲课,平平淡淡,无甚起伏地就把事情给说完了,唯有谈到常忆枉死时叹了口气。

  齐书容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他却像没事人似的又继续说道:“俪娘很自责,病了几个月,她说对不起我,我让她别想太多,常忆一直都有喝避子汤,没人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齐书容点点头,表示理解,嫡子未生下前,一般会让通房或姨娘喝避子汤,但也不是绝对的,有些人家并不在乎庶子先出世。

  “过了几个月,她又提让琼玉开脸的事,嫁给我快两年,未能生下一儿半女,她良心实在不安,只求能快点给曹家生下子嗣,为了宽她的心,我答应了,没多久琼玉就有了身孕,俪娘欣喜万分,立刻给她抬姨娘。

  “后来户部的派令下来,俪娘想跟我一块儿上任,她知道丢下婆婆与老太太很不孝,可她待在宅子里老想起以前流掉的孩子,我与祖母、母亲商量,她们觉得这样也好,让她去散散心,包不准心一宽就怀上了。

  “谁想等我们到了山东,就听闻琼玉竟然动了胎气早产,生下来时已经没气了,后来琼玉不吃不喝差点儿没熬下来。”

  第7章(2)

  齐书容早晓得周姨娘的孩子没保住,可听到最后还是惆怅地叹了口气。

  不管是妻还是妾,最大的依靠便是生下一儿半女,后半辈子便不愁了,何况胎儿都七个月成形了,对周姨娘的打击不谓不小。

  说起来曹家还挺背运的,两代单传便算了,男主子连走两个,留下两个寡妇,好不容易儿子中了科举,走上仕途,眼看似乎要兴旺起来,谁想娶妻后却连失三个孩子,最后媳妇还落湖死了。

  难怪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一会儿说屋子煞气重、风水不好,祖先没积德,一会儿又说曹平羡是孤寡之命,更有人归论咒术。

  即使大伙儿明面上不讲,背地里也是议论纷纷,这也是为何本家那边态度暧昧不明之故,照理说曹平羡是官身,他们应当热乎地巴结才是,可态度始终不冷不热,想来他们也担心自己被拖下水,坏了运势。

  “还想知道什么?”他停下脚步,盯着一脸深思的妻子。

  她摇头。

  他以手背触碰她的脸,冰冰凉凉的。“回屋吧。”

  她颔首,想问他失去孩子难不难过,又觉得实在多余,谁失去骨肉不难过呢?

  想起父亲失去母亲时伤心落泪的模样,她未加思索地说道:“邢姐姐过世时,你哭了吗?”

  他转头看着她,面露诧异之色,过了一会儿才道:“为什么问这个?”

  “我母亲走的时候,父亲哭得好伤心。”

  半晌才听他回道:“没有,我没哭。”

  经过杨柳树时,垂枝随风拂过她的脸,沙沙的声响像乐音,她听见自己问道:“邢姐姐希望你娶邢家女吗?”

  他没回避她的问题,爽快点头。

  “你为什么不……”

  “你不是说过我不好摆弄?”他反问。

  说到此事,她终于能一吐当日怨气。“偷听不是君子所为,我对你印象可差了。”

  他笑出声,为她拂去柳枝,牵着她往前走。

  “那时我就觉得你这人阴险。”她皱皱鼻子。

  “我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就是有点傻气。”

  “我哪里傻气了?”她不服,在人面前她可是温良恭俭让,挑不出错来。

  他笑而不答。

  “你说啊。”她戳他一下。

  “说不上来。”他捏捏她的手,严格说起来她不是真傻,但她气嘟嘟的模样、孩子气的行为落在他眼中就是傻气,好比她不满时喜欢拧他的手臂,下棋赢了他明明喜上眉梢,却又装作不在意,一副老僧人走、心海无波的模样,令人发噱。

  几尺外,青桂跟在后头,表情疑惑不解,先前小姐还气呼呼的,现在却与姑爷有说有笑,赖嬷嬷说的果然没错,小俩口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难道夫妻还能有隔夜仇?

  要是真记了仇,日子还怎么过?少奶奶是个聪明的,她自有分寸,下人就别瞎操心了。

  更远处,树林内一个清瘦的身影望着说说笑笑的两人,神色恍惚。

  以前姑爷与小姐也曾这般说说笑笑,那时感情多好……

  为什么后来都变了呢?

  “姨娘,起风了,咱们回去吧。”身旁的丫头说道。

  “嗯。”周姨娘失魂落魄地走着。

  另一头,老太太听了下人回报,欢喜地露出牙来。“瞧,我说没事的,两个人没吵没闹,马上就和好了。”

  要是在外头听了几句闲言闲语,就闹翻天,那还像样吗?林又芳不以为然地想道,要她说,齐书容还是少了几分大气。

  她的表情自然没逃过林氏的目光,自家妹妹最大的缺点就是气量小,见不得人好,怎样都能挑出错来。

  “对了,明儿个是不是显贵回来的日子?”老太太问道。

  林又芳精神都来了。“是啊。”

  一触及宝贝儿子,林又芳立刻把齐书容抛到一边去,叨叨念念起天渐渐凉了,不知道有没有多穿衣物,人是不是瘦了……

  回房后,齐书容熟练地给曹平羡换上居家服,曹平羡发现袖口多了一圈细致的花纹。

  “不过是常服,不用大费周章,小心伤了眼睛。”他叮咛一句。

  “我知道。”他的关心让她心中一暖,却故意道:“拿你的衣服来练手罢了,不是刻意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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