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皇后错怪皇上,她极力想要弥补,于是内侍们经常看见两人有说有笑地,只不过谈论的内容全都是刚认回的儿子。
燕沐寻回宝藏返京,当爹娘的那满心满腹的骄傲啊,说都说不完,每次提到燕沐,两人身上就像镶了钻石似的发出光芒万丈。
燕沐回到宫里,忙得天翻地覆,公事私事、事事需要他处理,皇后非得待在儿子身边才能感到安心,皇上每封奏折都要与他谈过方肯做下决定,英明勇武的帝后突然间变得依赖黏人,教人难以适应。
但是燕沐能理解,母后这是恨不得把所有的慈爱温柔全送到他跟前,而父皇企图把该教给他的在短时间内教会。
不怪皇帝心急,之前膝下的二子一女让他费尽心思也无法将庸才离琢成菁英,他担心把大燕朝交到他们手里,前途堪虑,因此白天再忙,仍夜夜在女子身上使劲儿,谁知多年来虽无水涝旱情,却依然颗粒无收。
如今嫡子失而复得,又是如此本事能射,分明流落在外可学识涵养、所懂所思都比养在宫里的更令人惊艳,谈起朝事他有主见,有想法,能清楚地分析利弊与预估结局,短短数日已教百官刮目相看。
“你带回来的宝藏让户部乐得合不拢嘴,直说这下子不会再被兵部那群恶狼给恐吓了。”想起钱尚书那张满是褶子的脸,皇帝就忍不住发笑。
兵部年年吵着要更新武器、买战马,折子递上来两部就要吵翻天,你说说,当皇帝容易吗?
“户部不能只会管财,还得能生财才行。”燕沐道。
“生财?与民争利?这可不行。”皇帝频频摇头。
“倒也不须与民争利,过两天我到户部寻几个可用的年轻人商讨一下,看看能否在国内发展运输业。”
“运输业?”
“对,南货北运、百姓往来、信息传递等等,如果能由朝廷建立一个良好的、安全的交通运输网,我相信与其冒着运输上的风险,商人更愿意交付银子让朝廷帮忙将货物从生产地运送到商铺里。
“同样的,百姓往来、书信往返都相同,另外当运输网建立完成,需要大量的劳力,就能创造更多就业机会,让更多老百姓赚进足够的金钱……”
皇帝对这个想法充满兴趣,不断提出问题,苏木极有耐性地一一回答。
眼看天色都要黑了,皇后连忙阻止。“行了,父子俩先休息吧,谈一整天朝事不累吗?沐儿才刚回来呢。”
皇帝道:“当皇帝、皇子的,说起朝事哪能喊累,天下人用岁银供着皇家,可不光是让咱们吃香喝辣的。”
闲言燕沐眉头微扬,父皇能说出这话,挺不错的嘛。在帝王时代能真心看待“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而非拿来当口号标语的皇帝好像没几个。
“是是是,朝政很重要,可臣妾这里也有要紧事儿得跟沐儿商量。”她朝皇帝抛去一个娇嗔的目光,心道:早说好的,怎碰到朝事就忘个透澈?
皇帝这会儿才想起来,连忙点头,让太监捧来一堆画像。“沐儿,快来看看,这几天朕与你母后挑花了眼,才挑出五个温良端方、性情婉顺、容貌秀丽的女子。”
燕沐并不反对,事实上他也正要同他们提此事。
只是当画像一一展开,里面没有以芳?是因为国公夫人的关系?
“她是吕相的孙女,性子温和、模样标致,学了点医药,往后在你身旁能有个共通从题,只不过性子绵软,怕只能当侧妃或良娣……”
见燕沐态度淡淡的,提不起兴趣似的,是尚未开窍?不至于吧,燕瑀和他一样大,可论起女人便兴致勃勃,宫里都不晓得多少女人被他祸害了。
就说燕帧,那孩子知道父母要给他选妃,也是羞红了脸道:“听凭父皇母后作主。”
怎地到他这边态度就这般冷淡?
“这些女子,都没有沐儿瞧上眼的吗?”皇帝问。
“父皇,身为太子就得娶这么多女子?”燕沐道。
一正妃、两侧妃,两个良娣,皇上皇后似乎打算一口气给他娶足。
“若没有沐儿喜欢的,先把正妃、侧妃迎进门也行。”皇后让步。儿子不爱,她便也不愿勉强。
“倘若我只想娶一名女子,且从一而终呢?”燕沐试探。
皇上一听不依了,天底下哪有这种事?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哪能由得他任性。
“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得遵守,沐儿必须明白,你非平头百姓,除国家朝政之外,开枝散叶也是你的贵任。”
“娶得多方能开枝散叶?郑国公唯一妻,膝下却有六子一女,各个都平安长大。”
后面的话没出口,但谁听不出其意,皇帝后宫宽广却只有四个孩子,当中两个还跟皇帝没血缘关系,若不是女人太多、勾心斗角,燕沐也不至于在外流落。
“你这是在埋怨朕?”
大掌往桌上一拍,送茶水的内侍吓一大跳,停在门口不敢往前,他看看主子,再看看太子,这些日子皇上春风得意、喜上眉梢,对太子怎么看怎么满意,怎地突然发了火?
“儿臣不敢。”燕沐垂眉。
皇后见状,从内侍手上接过茶水,送到皇上手边,浅浅一笑,低声道:“别急,孩子才回来就这么多事,一时适应不了也是有的,待臣妾好好同他分说。”皇后这一笑,让皇帝回想当年。
那个时节,也是桃树下的一个回眸甜笑,让他的心沦陷,他坚持迎她为正妻,然而父皇不满意,他更想让吴氏当太子妃,终究吴氏的娘家势力更大。
多年下来,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吴氏那个贱人竟然让他戴了绿帽。
皇帝握住妻子的手,虽沉默但她看懂了他的歉意。
走回燕沐身边,皇后柔声道:“你有权利怪我们,当年若是……”她叹气后续道:“当爹娘的怎舍得你受苦?可这牵扯到朝堂,并非单纯的后宫女子为害,你别以偏概全,否决祖先留下来的规矩。”
规矩?他才让以芳别守规矩,转眼规矩就套到自己头上了?
“父皇母后宽心,师父待儿臣极好,儿臣从不认为自己受苦。”若只能关在后宫这四堵高墙内长大,那才真叫苦。
皇后又道:“选妃是为你好,皇儿初入朝堂,大臣对你尚且陌生,你必须尽快建立自己的势力,而最快的方法就是联姻。”
“父皇母后风华正盛,儿臣有大把的时间慢慢经营。”他口气温和却坚定地表达立场。
这孩子不轻易被说服呐!
“宫里冷冷清清的,要是能多点小孩的笑声哭声才热闹呀,现在,我们只能盼着你和帧儿开枝散叶。”
“父皇身上的毒师父能解,儿臣也盼着父皇母后再添几个弟弟妹妹。”
能解?“沐儿说真的?”皇帝心头一动,离开坐位,直觉拉起妻子的手。
皇后脸上一阵通红,嗔道:“做什么?皇儿在呢。”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赵文也真厉害,有本事把毒下得连太医都诊不出来,若非喜嫔说出事实,谁晓得皇帝身中奇毒。
“朕立刻宣苏神医进宫。”男人不孕不光是面子问题,还会严重影响到自尊心,他乐得红光满面,喜孜孜道:“皇后,如果苏叶能让咱们再添几个嫡子,给他封个王爵好不?”
还说?皇后推皇上一把,把话题拉回来。“沐儿,看画像不准,母后办个赏花宴,将画像上的女子邀进宫里,届时你再仔细看看,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