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令黑衣人们惊吓,不过是个纤细瘦弱的小姑娘,但他们的“惊吓”尚未结束,因为这回她懒得弯腰捡拾树枝,竟然将身旁的树连根拔起,这惊天动地的力气让他们吓得忘记攻击,只能再度看着树干朝自己飞来。
“啊……快撤!”某位先知先觉的黑衣人大喊。
但他还来不及撤退,咚咚咚……三名重度脑震荡患者急需救护车。
这一下子给了宫卫空间,他们抢上前近身相搏,苏木也举剑往前奔,但他身后有个吓到全身战栗却打死不松手的以笙,无奈之余,他只能用左手将以笙夹起,抱着他去和黑衣人拼命。
这时候以芳的脑袋已经失去用途,所有行动全依靠直觉,拔树、丢,再拔树,再丢,没有经过专人指导,但她投挪方向准确、动作行云流水,如果在现代肯定能参加奥运掷铁饼、铅球项目。
就这样,以芳加入战局,不过两刻钟,苏木和宫卫们将敌人全数歼灭。
收拾尸体时曹统领发现尸体怀里都有块木牌,牌上刻着“陈”字及编号。
陈,前朝国号。
苏木微蹙眉心,虽然无法确定他们晓不晓得真正的埋宝处,但他们肯定知道这片山域埋着重要宝藏,换言之,一路以来的幸运正式结束。
曹统领赞赏地朝以芳点头,道:“巾帼英雄,国公府姑娘果然不同凡响。”
没想到自己这身蛮力也有被赞赏的时候,她突然手足无措了,转头迎上苏木的笑脸,心瞬间化成一滩春水。
她忙拱手为礼,道:“曹统领谬赞。”
“咱一生最佩服郑国公,他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没想膝下子女也能教养得如此英勇……”话说一半,他瞄一眼还缩在苏木怀里的以笙,啧啧两声,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好尴尬点头,转身指挥部下继续清理战场。
苏木低头看着打死不放手的以笙,没好气道:“可以下来了。”
这会儿以笙才发现状况解除,松开手,没想到两腿发软,他整个人瘫在地上,久久说不出半句话。
苏木弯下身对上他眼眉,不怀好意道:“可不可以再说一次那两句话?”
“哪两句?”以笙问。
“我会护着她,不允许她被欺负。”
打人不打脸,可苏木硬生生在他脸上狠扇两巴掌。
苏木耸耸肩。“看起来,你比较像那个“其次”。”
他转身走开,脚步很骄傲、背影很骄傲,连衣角飘起来的弧度都很骄傲!
没有马车,他们只好骑马。
苏木与以芳共骑,以笙和曹统领共乘,以箜当然不满意这个安排,但谁让他不会骑马、不能带上以芳,能怪谁?
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狙击超过十次,苏木带来的人马开始有人受伤,而杀死的敌方超过百人。
唯一令人感到欣慰的是,随着藏宝处越近,黑衣人的人数没有比较多、武功没有比较高强,对此苏木推论,他们对正确的藏宝处并不完全清楚。
一次次的狙击像一次次的军事演练,经历过这些后,以芳和以笙都有长足的进步。
以笙现在很厉害了,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寻找最近的隐秘处躲起来,不再扯人后腿,而以芳的“拔树灭敌功”越练越精准,过去一棵两年生的小树只能射倒三人,现在……嘿嘿嘿,横送过去,能扫荡一排黑衣人。
再这样练习下去,下次她家爹爹可以考虑让她上战场,只要让她往城墙上一站,光是投树就能消灭大半敌军。
他们已经很靠近藏宝处了,只是从中午到现在,他们在附近来回搜寻仍未找到地图上标注的小径。
吃过干粮喝完水,众人取出几块毯子铺在地上,准备就寝。
这时,风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呼救声,倏地众人提高警觉。
他们小心翼翼地朝声源处靠近,不久看见一名猎人,他的脚落在陷阱里,铁齿扎进脚踝处,鲜血直流。
苏木见状立刻上前,以芳蹲下身,徒手将陷阱掰坏。
就在苏木准备把人抬起时,曹统领大喊一句,“小心!”与此同时,一把大刀从黑幕中砍向以笙。
苏木松开通人,企图抢身救人,没想到猎户动手缠住他,下一瞬,一柄发着蓝光的匕首朝他胸口刺去,苏木直觉反击,因为这一刹那的耽搁,他错过了救以笙的机会。
而碰到危急时刻,以芳都只能倚靠直觉,直觉让她飞身扑向以笙,于是那把刀砍向以芳胸口,大刀拔出,她还没感觉到疼痛,只看见血雾在眼前喷散,然后……没有然后了,她最后的意识是痛、很痛,她的胸口承受剧烈疼痛……
以笙吓到了,他将以芳紧紧抱进怀里,他不懂……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他们重活一世,目的不就是要他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不就是要让他们弥补上一辈子的可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望着泪流满面的以笙,脑袋里闪过断断续续的画面,以芳想,她就要死了……被砍的是心脏欸,很厉害的医师才能动的手术,这里没有抗生素、没有开刀房、没有技术高超的医师,所以……她要死了,前世他死在她前面,此生她要死在他面前?
不要!他不要!以笙用力压住她鲜血泉涌的胸口,他不要她死啊!以笙无声哀号着,无声哀求着她:不要死,可不可以?不要死,好不好?你想爱谁便爱谁,我再不阻止,行不行?只要不死,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到底,只求你不要死……
伤分明在以芳胸口,无法呼吸的却是苏木。
他彷佛回到那天、回到那个晚上,手术衣沾满鲜血,手套上面满是刺目的鲜红,他彻底失败了,他没救回弟弟,也没让弟弟的心脏救活柔柔,短短一天之内,他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那一刻,他知道崩溃是什么感觉。
他以为自已很勇敢,以为自己无坚不摧,无数的挫折在他的岁月中,把他的人生弄得千疮百孔,可他还是活了,欣欣向荣地活着,活着向所有人证明,他不是弱者,活着向父母证明,没有他们,他还是可以把弟弟带大,可以把他教养成功。
可是……他找不到可以配对的骨髓,弟弟闭上眼那刻,哀求他一定要把柔柔救活,—定要爱她护她,要幸幸福福地过着属于他们的生活。
但是,他失败了,弟弟死去、柔柔死去,突然间他觉得生命真无趣,觉得人生失去意义,他再没有努力继续往前行的勇气。
他变成了木头人,开始疯狂的工作想要麻痹自己,直到某天加班完疲累不已的走出医院,外头在下雨,雨势很大,大得模糊了他的视线,模糊他熟识的世界,有同事撑伞走来,为他遮起一块干爽天地。
“周医师,你要去哪里?”同事问。
去哪里?去没有弟弟、空荡荡的家里?去长满她心爱玫瑰的院子里?
不想……他摇摇头,低声回答,“我要下班了。”
雨伞下,一双惊讶的眼眉望过来,他一定以为自己疯了吧?
可他没疯,他只是觉得没意思,对,没意思极了。
他不理会对方的惊讶,走出伞下,让雨水再次笼罩自己,他走到马路上,不理会红绿灯笔直往前行,不久,一阵刺耳的煞车……
“苏木,救救我姊姊,求求你救她!”以笙的哭号叫喊唤回他的意识。
他猛然回神,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不是那个车水马龙的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