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睡着之后就是她的个人时间,往常她都是用来练字,处理临摹字帖的活计,如今临摹字画,一幅画三十两,赚得更多,她更喜欢。
陆清菀铺好纸,正要磨墨,就听见某人用小石子击打窗棂的声音。
此时、此事应该只有一个人会做,陆清菀走过去推开窗子往外一看,果然见到隐身在暗处的某人,陆清菀觉得工作更重要,可是冷落贵客好像也不好,看在一日三百两的分上,她陪他说说话聊聊天也是应该的,所以窗子一关,她转身走出去。“庄子上的人早早就睡了,你若不习惯,还是早日离开。”上一世她是夜猫子,很难想像戌时就上床,初来整整一个月,为了适应这件事她可苦了,尤其那时候没银子,夜里根本舍不得点灯,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瞪着床顶好几个时辰,直到不知不觉睡着了。
楚萧陵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口气有些委屈,“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吗?”陆清菀无由来的抖了一下,这不是很正常吗?“没有人喜欢麻烦。”
“我如今是你表哥,应该不会有麻烦。”
撇了撇嘴,陆清菀很不客气的指道:“我觉得你本身就是个麻烦。”怔愣了下,面对她的不客气与防御态度,楚萧陵想到她这些年遭遇的苦难,以及努力拉拔大孩子的付出,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柔情似水,“我就算是个麻烦,也绝对护得住你们母子三人。”
“……你只要离我们远一点,我们不需要你费心。”他又不是向她表白,她怎么突然心跳得那么快?
略微一顿,楚萧陵突然转移话题,“一个人照顾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照顾孩子不只是给他们吃穿,还要陪伴他们、教导他们,当然辛苦。”她不应该跟一个外人还是个男人,讨论起照顾孩子的甘苦,可是很奇怪,若不回答他,她会觉得很别扭。今日一整日,他一直陪在两个孩子身边,两个孩子渴望的父爱瞬间被他填满,她看着都很感动,即使她很迷惑,为何他对两个孩子那么好?但不管如何,他对两个孩子的好,她看见了。
楚萧陵开口,想告诉她,以后他会陪着她一起照顾孩子,可是终究只能闭上嘴巴,如今还不是坦白的时候。
见他欲言又止,陆清菀潇洒的一笑,“你不必替我难过,因为有他们,我很开心,再辛苦都值得。”若没有这两颗包子,她绝对没有努力向上的决心,一个遭到家族遗弃的和离女子好像没什么前途可言,没必要绞尽脑汁挣银子,吃饱穿暖足矣。“是啊,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再辛苦也值得。”陆清苑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这好像跟他没关系吧。
“他们是我见过最懂事的孩子,不但自个儿吃饭,还不挑食。”楚萧陵觉得很骄傲,他的孩子很聪明又有怜悯心,见他脸上丑陋的疤痕,还会关心他会不会痛,明显就是她教导的好。
不自己吃饭,难道要别人喂吗?尝过饿肚子的滋味,有得吃就好了,怎么敢挑三拣四?陆清菀偏着头,若有所思的瞅着他,“你不知道穷人家的孩子都是如此吗?”
“……你们日子过得很苦吗?”他都忘了,唯有出生在高门大户的孩子才会有奶娘丫鬟贴身侍候,即便她身边有奶娘丫鬟,但大人吃饭都成问题了。“先前为了养病,日子确实过得不好。”
“难怪你那么努力挣银子。”他感慨的说。
“我还要谢谢你如此慷慨。”
“不客气,我很乐意。”
“……”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怎么有一种“他故意送银子给她”的感觉?
“骥哥儿明年就五岁了,是不是应该送到学堂?”
“明年搬到城里,骏哥儿不仅要送到学堂,蓉姐儿也要请女夫子。”言下之意,她都计划了,犯不着他操心,不过他管得会不会太多了?
楚萧陵赞同的点点头,心里却想,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他要带着他们一起回京,不管她如何反抗。
陆清菀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怎么突然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赶紧回房安置吧。”陆清菀没等他反应就转身飞奔回房,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她似的。
楚萧陵见状一怔,难道他的意图太过强烈,她察觉到了吗?终究要揭开面纱,早一点心里有个底也好。
楚萧陵醒过来那一日,楚日已经寻上门了,可是楚萧陵担心在杏花庄中了迷药的同时,还留下教人辨识的痕迹,便决定暂时藏身桃花村,楚日也就赞成了,不过终究不放心,入夜总要来探望一下。“爷,要不要我帮您准备几身衣服?”楚日忍不住对着楚萧陵身上的衣服皴眉,粗布无妨,但是短了一大截……爷如此重视形象的人不会觉得很别扭吗?”
“不必,我的衣服明天早上就干了。”楚萧陵看自个儿当然别扭,可是没法子,陆清菀从城里买的衣服脏了,只能换下,而原来的外衣因为在杏花庄中了迷药,深怕染在衣服上的迷药会泄露行踪,一出杏花庄他就脱了扔进河里,所以他只能借赵叔的衣服,他又比赵叔高一大截,然后他就变成这副德性——彷佛大人穿上大孩子的衣服。
“若是爷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日,总要有几身换洗的衣服。”虽然辅国公府是武将世家,爷甚至十几岁就进了军营,但爷是其祖母——大长公主一手养大的,别说吃穿用度各种讲究,就是家俱用品、摆设一律出自宫中,套一句大长主的话——绝不能辱没她身为皇家女的尊贵。
顿了一下,楚萧陵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今日她知道我没有换洗的衣物,想必会为我准备。”
“……前世子夫人?”楚日差一点反应不过来。得知爷藏身在前世夫人的庄子,他吓了一跳,这是巧合吗?无论如何,至少知道对方的底细,爷藏身在此倒也稳妥,不过如今看来,爷好像是有意躲到这儿。
“……她收了我的银子,为我准备几件换洗的衣服不应该吗?”为何他会生出一种很心虚的感觉?虽说爷是用银子得到住在这儿的权利,可是今日遇上的若非前世子夫人,爷还盼着人家准备换洗的衣服吗?楚日可不敢提出质疑,违心的点头道:“应该。可是,终究男女有别,前世子夫人会不会觉得此举不妥?”
“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物,又不是要她亲手缝制,怎么会不妥呢?”楚萧陵绝不会坦白私心盼着她亲手缝制,听说两个孩子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衣服上绣着看似简单却很别致的花花草草,即便是粗布,衣服的品味也显得不一样。
“……也是。”爷不认为不妥,他还敢坚持己见?
楚萧陵有一种快穿帮的感觉,还是赶紧转移注意力,“外面情况如何?”
“据我打探,东北大营随时可以主动出兵剿灭危害北三府的盗匪,只要盗匪不超过三百人,但此次调派官兵进驻乃知府出面求助,非得到消息强行进驻。”言下之意,若东北大营的官兵进驻北燕州与爷闯入杏花庄有关,杏花庄的灭门血案肯定有官府介入,只是官府扮演的是何种角色,是身在其中,还是因为有人施压就不得而知。
略一思忖,楚萧陵就明白了,但有个关键很重要,“知府可有递折子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