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吧,总不能落人口实,尽管我不太愿意这么做。”
“另一半呢?”
卫崇尽笑眯眼。“得,想查我的帐是吧,过两日得闲了我让夏烨把帐本拿过来。”挺好的,有人替他管帐,这代表他俩更进一步了吧。
“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的帐本会在夏烨那里?
“很多年前,我就把我娘一部分的嫁妆拿出来交给夏烨打理,那家伙很会钻营,做了好几门生意,我因而赚了不少。”
齐墨幽微攒起眉,忍不住道:“可是当初舅舅从柳家调了一些管事给我时,特地调查了京城几个富商,里头并没有夏烨。”
“当然查不到他,你不知道那家伙精得像鬼,哪里会留半点把柄给人,就好比也没人知道庆丰楼是他的产业之一。”
经他这么一说,她不禁想起当年救他时,他要爹差人去庆丰楼通报一声,隔天夏烨就上门了……他俩之间的缘分那么深,他对夏烨的信任更是无话可说,想必两人之间的情感是无一人能介入的。
卫崇尽径自说着年少的夏烨是如何运用人脉经营,又是如何联合族人共同打理,说得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等到说痛快了,一抬眼就瞧见齐墨幽落寞黯然的神情。
“又怎么了?”怎么齐家妹妹脸色这么多变?
“没事,我只是在想家里的中馈该怎么处理,是不是由我出面主持?”齐墨幽神色一整,话题转得自然又不突兀,毕竟是刚进门的新妇,又是家中唯一的女主人,掌中馈再合理不过。
“照理是该如此,但人家给不给我就不知道了,话再说回来,你要蹚这浑水吗?”说真的,迎娶她,他真没想那么远,不过是想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两个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我是你的妻子,掌中馈是我的本分,怎么算蹚浑水?”
一句我是你的妻子,让卫崇尽嘴角勾弯。这话说得他心里飘飘然的,得教她得闲时多说几次才行。
“行,这府里你说了算,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好。”她乖顺应着,心里已有了盘算。
在两人用饭到一半时,秦姑姑掀帘进房,问着,“小姐,外头有位周嬷嬷,说是余姨娘派来的,询问小姐是否要过去奉茶了?”
卫崇尽浓眉一攒,俊脸凛冽,齐墨幽往他手上轻按了下。“我去瞧瞧,你继续吃。”
见她跟着秦姑姑走了,卫崇尽哪有心思用饭。待走到帘子旁,就见她已经坐在主位上。
周嬷嬷走向前,行礼的动作只做了一半,就问:“少夫人,咱们姨娘派老身过来问问,时候已经不早了,也该过去奉茶了吧?”
卫崇尽微眯起眼,有些人就喜欢捞过界,平时他懒得理,偏偏爱拿脖子往他剑上靠,分明找死。
“秦姑姑。”齐墨幽瞧也不瞧周嬷嬷,只看了秦姑姑一眼。
秦姑姑立刻向前,毫不客气的打了两个巴掌,响亮得让跟着周嬷嬷一道来的两个小丫鬟当场傻了眼,周嬷嬷被这两个巴掌打得簪落发散,整个人都跌在地上,神情茫然得紧,像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卫崇尽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脸,心想,原来这位姑姑以往待他挺客气的。
“老家伙,你喊我家小姐一声少夫人,却是上下无别、主仆不分,掌嘴两下是教你规矩,下回再犯,十个大板。”秦姑姑面无表情似玉面罗刹,居高临下地睨着周嬷嬷,像是瞧见丑陋的虫子。
“还有,回去告诉你家姨娘,姨娘就要有姨娘的样子,不就是个奴,没有资格过问主子们的事,胆敢再犯,一样十个大板。”
周嬷嬷懵了一会,听秦姑姑将自家姨娘说得如此不堪,正打算找她理论,谁知道一张口,牙竟掉了两三颗,血都喷出来了。
“把人拖出去,下回再无通报就胆敢踏进这院子,先领五个板子!”秦姑姑一声令下,候在外头的粗使婆子已经入内,直接把周嬷嬷拖到外头。
秦姑姑一回头,便见齐墨幽攒着眉若有所思,向前一步问着,“小姐,是奴婢处置得不妥吗?”
“不,秦姑姑做得很好,只是……罚得太轻。”
此话一出,吓坏了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丫鬟嬷嬷。
“奴婢知道了,下回会再加重。”
“乱世用重典,后宅亦是。”不过是个姨娘身边的婆子,竟敢对府里的正经主子不敬……这要是不稍稍整治,怎么成呢?
话才说完,她听见拍手声,蓦地回头,就见卫崇尽打了帘子出来,教她瞬间羞红了脸。
“不是要你继续吃饭的吗?”他到底看了多久,看了多少?
“原来齐家妹妹还是一样凶悍。”跟当初听见她恫吓齐化幽一样,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嘛,在他面前装什么知书达礼,多无趣。“这个样子好,人本该活得自在,何必装什么娴雅婉约。”
齐墨幽捉紧了嘴,羞恼得想发作,可他是她最喜欢的人,她哪舍得骂他两句,所以她乾脆不吭声,直接回房。
“怎么又把爪子缩回去了?你偶尔也该亮出来让我瞧瞧。”卫崇尽跟在她身后,迫切渴望看到她亮爪子的狠样。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还吃不吃饭?”
“再凶狠点。”声音太软绵无害了,只会害他想再把她压上床。
“……”是打算逼她,把他当成齐化幽不成?
等两人到正院奉茶时,早已经日上三竿了。
一踏进偏厅里,齐墨幽抬眼见坐在主位上的两人,她有一瞬间的错愕,只因余氏并不如她想像中的妖艳夺目,反倒像个小家碧玉,有双迷蒙的眼,看似无害,却能让卫和宠妾灭妻。
至于卫和,她的公爹,此刻正黑着脸。
她略思索了下,走到卫和面前,二话不说就跪下。“媳妇来迟,还请公爹恕罪。”
此举教卫和吓了一跳,原本他听了余氏哭诉她让下人打了她身边的嬷嬷,正打算跟她问罪,谁知道她一来就跪下请罪。
“起来!做什么?”
卫崇尽恼火地要将她扯起,她却是动也不动。
“是媳妇不对,来迟了就该道歉。”她说话时,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卫和。
卫和直睇着她,想起她的父亲齐彻,当年两人也常有往来,可齐彻早已经战死沙场……
“起来吧,不过是来迟,哪有什么不对?”
“谢公爹不怪罪。”齐墨幽先做足了礼数,才让卫崇尽拉她起身。
不等余氏身边的丫鬟端茶,她一个眼色,画瓶便将茶盘递上,她接过送到卫和面前。
“这是当初皇上赐香衙匾额时顺便赐下的贡茶,公爹尝尝。”
卫和接过一尝,哪怕他不品茶也知道这茶确实是自宫中来的珍品,朝她微点头示意,然而这才发现茶盘上只有一杯茶。
“怎么只准备一杯茶?”他沉声问着。
“难道媳妇准备错了?”她佯讶道,在卫和要再开口之前,抢下一城。“婆母早已不在,媳妇自然是只准备公爹的茶,有错吗?”
卫和张了张口,却是反驳不得,可身边的余氏抿了抿唇,难掩失望地垂下脸,教他忍不住开口道:“你婆母虽已不在,可还有个姨娘在,你应该——”
“公爹,自古以来,姨娘就是妾,妾就是奴,这天底下有主子跟奴婢奉茶的道理吗?”
她不解地问着,没有一丝嘲讽不满。“家母尚在时是如此教导媳妇的,难道家母教错了?”
接连几句话堵得卫和老脸涨红,却想不出半句话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