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眼底尽是互通心意的甜蜜。
之后他们又在竹林中待了近一个时辰,一同解决百姓们送的食物,直到都吃撑了,才走回将军府。
也许是因互诉衷情,两人心中皆是轻快无比,虽仅是并肩而行,未有任何亲密之举,仍令他们感到愉悦满足。
只是当他们才刚走到将军府所在的街道时,就见管家匆匆自府中奔出,东张西望一会儿,见到了两人,立即快步跑至他们身前,边喘息边道:「景王殿下、将军大人,我正要去找你们呢……淮城来旨,皇上急召二位回京。」
回京?两人对望了一眼。
她过去三年驻守于此,从未被召回淮城,皇上在此时将两人一起召回是为了什么?
穆将军妙计一举歼灭二十万夷军,重创夷人根本,估计接下来数年之内,夷人无力再次进犯夏国,皇上龙心大悦,急召被派来暂代军务的景王与穆将军回京,欲赐厚赏。
这是穆可清至景城三年来,首次得到朝廷的肯定,这消息令景仰爱戴穆将军已久的景城军民无不欢腾。
但穆可清本人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隐隐有些担忧。
她想要的从不是权势地位那些身外之物,更明白越受重用越易遭人妒的道理,因此从不想把自己推上风尖浪头。
再说淮城就那么丁点大,要不碰上李灿璃几乎不可能,但她并不想见到他。
然而圣旨已下,她不愿去也得去。
或许是心底不愿,他们回京的速度也非常缓慢,走了整整半个月才走到距淮城一日路程的地方。
穆可清心里有事,便也未留意周遭事物,直到听闻前方马蹄声突然改变,一抬头才发现原本骑在她前头的李熙平已至她身边。
「怎么了?」她不解的问。
李熙平瞥了眼四周,确定其他人都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后,才道:「看来你真的挺不愿回京的,越靠近淮城,脸色越凝重。」
她勉强扯开唇角,「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两人皆是淡泊名利之人,她晓得熙平也没多想回京——尽管他父兄都在那里。
「我只是想提醒你,明日入城时别顶着这张脸,再怎么不情愿也得装一下,否则会吃亏的。」她很久没回京了,他担心耿直的她会被那些擅长表面功夫的小人挑毛病,向父皇参她一本。
知道他是好意提醒,她心头一暖,缓下神色微笑道:「我明白的,你放心。」
她也不是傻子,该做做样子时还是会做的。
「今晚便会到淮城近郊了,你可千万别让人有机可趁,借题发挥。」
「知道了啦。」见他这么关心自己,她心情倒是好了许多,脸上笑容也加深了些。
正当两人谈话之际,穆可清的笑容忽然凝结,觉得周围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似乎有人在窥视他们,她猛地扯住缰绳,马儿在嘶鸣中停下了脚步。
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她在战场上锻链出的直觉,明确告诉她有什么地方不对。
后头的人见状,也忙拉住马儿,不再前进。
「可清?你……」李熙平才刚开口,便也发现不对劲。
四周一静下,他听见许多细微的呼吸声。
「什么人?」他沉下脸,喝道。
「哈哈,真不愧是景王殿下及穆将军,还以为咱们已藏得够隐密了,想不到还是被发现。」
一人忽然从远方的草丛里站了起来,接着手一挥,更多人从林间的隐蔽处冒了出来,约莫有数百人之多。
这些人个个身材魁梧,手上握着武器,均是山贼装扮。
相较之下,他们因未打算在京中久待,为求轻简,一行不过十余人。
李熙平与穆可清齐齐色变,心下皆是一惊。
其实以两人的功力可以听到极细微的声音,然而这一大批人埋伏于此,竟没发出什么声响,再加上他们正骑马赶路,周围一些细小的声音便被遮掩了,若不是她直觉敏锐,说不定得等踏入陷阱方知中计。
只是区区山贼怎会如此大胆,不说此处是天子脚下,还连她这威名远播的穆将军亦敢冒犯?况且这些人一看便知绝非乌合之众,虽尚不及景城军剽悍,却也不简单,否则岂能埋伏在此这么长一段时间,直至现在才被发现,显然他们不是单纯的山贼。
穆可清眯眼瞧了一会儿,忽地开口,「你们是哪个皇子的人?」
那山贼头儿先是一愣,随即大笑,「穆将军说笑吧?我不过是一介山贼,因久闻穆将军之名才前来瞻仰。」
「瞻仰需要埋伏带武器?」李熙平也想过其中可疑之处,冷笑着说:「真不知你们是本王哪个愚蠢兄长的手下,连伪装如此蹩脚,什么不扮居然扮山贼?本王与穆将军一行人身上并未带什么贵重的金银钱财,亦不是什么好吃的果子,有哪个脑袋清醒的山贼会想打劫?」
这下换山贼头儿脸色变了,他恨恨的咬牙,大声道:「人人都道景王殿下与穆将军武功超群,咱们就是想来验证下传言是真是假。兄弟们,上!」
穆可清与李熙平对望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冷意及自信。
笑话,先前数千名夷军都阻拦不了他们离去,区区几百名「山贼」又算得上什么?
两人双足一点,自马上跃起,犹如两只大鸟,抽剑凌空朝那群山贼扑去。
第7章(1)
夜晚,李熙平一行人寄宿在客栈中。
此处极靠近淮城,然而淮城城门日落之后便关上,禁止任何人出入,虽说凭李熙平等人的身分要在夜间入城并非难事,不过他们都不想再添麻烦,便打算在客栈住一晚,明早再进城。
只是当他们走进客栈时,里面所有人无不因为他们一行人皆一身血污而产生骚动,还是李熙平亮出了皇室令牌,才勉强压了下来。
要到几间上房后,李熙平在房内脱下那身染满敌人鲜血的衣裳,痛快的洗完澡后,便前去穆可清住的厢房。
当他进屋时,就看到她端坐在桌前,桌上还摆着许多染血的武器。
她显然也才刚沐浴过,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看起来有些娇弱。
她只穿着单衣,简单披着外袍,不过里头缠着白绫,遮掩得结结实实,什么也看不到……李熙平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穆可清抬头觑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你来得正好,过来瞧瞧这些吧。」
他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把刀瞧了瞧,毫不意外的在刀柄内侧发现一个熟悉的图样刻记。
「这是卫军使用的兵刃。」他放下刀,直言道。
卫军,是他大哥卫王的兵。
穆可清疲惫的闭上眼,「这些人非逼着我搅和进去就是了。」
她都已经躲得那么远,三年不曾回京也从不想卷入朝中斗争,没想到一回来就有人打她的主意。
李熙平犹豫了会,才道:「可清,你该知道……这未必是我大哥的手笔。」
大哥虽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却也非傻子,若会命人装山贼杀了可清,断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这种情况下,有人欲嫁祸给大哥的可能性只怕还高些。
穆可清沉默了一阵,才苦涩的开口,「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
若不是卫王,那会是谁呢?那个答案是她不想深思的。
朝中与卫王斗得最凶的便是毅王李灿璃了。若这的确是有人要嫁祸,最有嫌疑的便是他。
李灿璃,这事真的是他做的吗?虽然两人没能在一起,难道也不能好聚好散?她心底彷佛压着巨石,沉甸甸的快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