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依命,领着她就座。
绦月偷偷观察这满室的人,除了喜福跟玉春嬷嬷,她没一个认识的,最可怕的是,她们之中有几位光是看着就觉得不太友善。
“十六弟妹,”皇后笑视着她,“不必拘谨,今天只是寻常小聚。”
绦月傻笑一记,不知如何回应。
“这儿的福晋格格们,你可识得?”皇后问。
绦月摇摇头,“回皇后娘娘,绦雪都不曾见过。”
“皇后娘娘,”康亲王的女儿隆恩格格说话了,“十六姊本只是个三品文官的嫡女,与十六叔大婚时,又只纳彩未摆宴,当然不识得。”
她再转头看向绦雪,笑得得意高傲,“十六婶,我是隆恩格格,我阿玛是康亲王。”
这隆恩格格说话可够呛的,听在绦月耳里自然是非常刺耳。她是康亲王之女,而康亲王又是允肃的六王兄,虽然绦月与她年纪相当,但是按照辈分,她可是隆恩格格的婶婶,隆恩格格理当礼敬她的,可隆恩格格很摆明的瞧不起她。
“隆恩格格,你这话说得未免失礼。”一旁行八的庆亲王福晋马佳氏开口了,“十六弟妹可是你的婶婶。”
“我没说错什么吧?”隆恩格格见马佳氏为绦雪出头,立刻拉了自己的表姊,也就是永城郡王的福晋檀花,“表姊,你说是吗?”
檀花老早就知道自己的丈夫跟塔格尔的女儿眉来眼去,已成好事,总之她是管不住他在外面玩什么鸟,但她可不准他把鸟带回家,还弄个黄金鸟笼养着。
当初听说皇上将绦雪赐婚嫁给肃亲王,她狂喜不已,一是绦雪嫁进肃亲王府,常善就再也不能见着她;二则是绦雪嫁了个丑陋又已经失势的怪物,她认定了那是她勾搭人夫的报应。
虽说如今绦雪已是肃亲王的福晋,跟常善再无瓜葛,可见了她,檀花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些让她不愉快的事。
“绦雪福晋没见过我吧?”她挑眉一笑,睥睨着绦雪,“我是永城郡王福晋喜塔喇氏檀花。”
绦月一愣,原来是她,难怪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友善,她想,檀花许是知道常善跟绦雪的事。
“原来是檀花福晋,失敬。”
“福晋,传闻肃亲王自毁容后,性格乖戾,皇上赐婚,不知你可觉得委屈?”檀花续问。
“一点也不。”绦月保持着风度,脸上挂着温照和善的笑意。“诚如隆恩格格跟檀花福晋所言,绦雪不过是个三品文官之女,能嫁给肃亲王,那是绦雪的福气,绦雪感激皇上都来不及,哪来的委屈?”
这话堵住了隆恩格格跟檀花福晋的嘴,两人脸一沉,互觑了一眼。
“福晋所言甚是。”带着十岁的莲心格格前来的恭亲王福晋董鄂氏一笑,“这可是圣上恩赐荣宠,谢主隆恩都来不及,哪来委屈。”
皇后搭着她的话,笑道:“看着,十六弟妹许是满意的,幸好皇上没指错婚。”
马佳氏笑视着绦雪,“十六弟妹,往后你多跟大家聚聚就熟了。”
“谢八嫂不嫌弃。”绦月衷心感谢。 很快地,她便发现到在场分为三派,一派以皇后为主,一派以康亲王女眷为主,另一派则是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来人,上茶。”皇后吩咐着宫婢们上茶及茶点招待客人。
“皇后娘娘,”绦月态度谦卑地道,“绦雪亲手做了一些甜品茶点,若皇后娘娘及各位福晋格格不嫌弃,还请……”
“十六弟妹还会做茶点?”皇后难掩惊讶。
“是,那是绦雪的兴趣,难登大雅之堂,不及宫中御厨手艺。”她说。
“快别这么说。”皇后兴致勃勃地道,“快呈上来,本宫尝尝。”
绦月点头,吩咐着喜福跟玉春嬷嬷将带来的甜品及茶点小心盛盘,一一送到皇后及各位福晋格格面前。
皇后先吃了一小块的杏仁片,香甜爽脆,毫不腻品,她惊喜不已,“真好,真好。十六弟妹真是好手艺。”
马佳氏跟董鄂氏也分别吃了她们小盘上的栗子糕、山楂饼。
“唉呀,”马佳氏惊叹着,“十六弟妹这茶点咸甜分明,入口即化,口齿留香,真是不得了。”
皇后又吃了一块芋荷糕,惊艳地问道:“这是什么?”
“回皇后娘娘,那是芋荷糕。”绦月回道:“以芋泥及芋头丁为主,再将干荷叶捣碎为末,按比例掺入,以增添风味。”这可是她最自豪的一道糕点。
“十六弟妹,你这手艺都能开铺子了。”
董鄂氏说话的同时,莲心格格正认真的吃着手上的栗子糕,吃完了还不忘舔了舔那肥软的五只小指头。
眼见绦雪的茶点收服了大家,隆恩格格跟檀花福晋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她们原想着今天可以好好修理她一顿。
“隆恩格格,檀花福晋,”皇后看着她们,笑问道:“怎么不尝一口?”
皇后都开口了,两人怎好不咬一口试试,于是两人互觑一眼,像被赐毒药似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咬了一口。
“如何?”皇后又问。
“是不错。”隆恩格格勉强地道。
檀花咬了一口,便放下糕饼,然后配了口茶水,脸上仍是一迳的傲慢,突地,她叹了口气,“肃亲王府没人了吗?不然堂堂一位福晋,怎劳得你做这些下人的活儿?我看,绦雪福晋许是不得肃亲王的欢心吧?”她语带怜悯,实则嘲讽。
“可不是,”隆恩格格接着说道:“听说十六叔脾气古怪,难以取悦,卸下官职后便不出王府,真是难为十六婶了。”
这时,跟她们同一阵线的几位福晋格格也跟着唉声叹气,假意为她感到不值。
“十六婶,说真格的,我是真同情你呀。”隆恩格格又道:“你长得如花似玉,虽只是三品文官之女,但让你嫁给一个面容已毁的十六叔,心里肯定十分哀怨吧?”
“隆恩格格……”皇后的神情微微一凝,唤了一声当作警告。
“皇后娘娘,隆恩是真心同情她,不是在笑话她。”隆恩格格说得理直气社。
“是呀,皇后娘娘,”檀花接着道:“我跟隆恩是打心里同情着绦雪福晋,谁不想嫁个面貌俊美、飞黄腾达的夫君呢?”
“隆恩格格,檀花福晋,你们真是越说越过分了。”马佳氏神情一凝,为绦雪抱不平。
眼见着主子被欺负,玉春嬷嬷跟喜福都为她不平,替她委屈,可她们身分低微,哪里有她们说上话的分儿。
就在大家以为她会一脸委屈,眼眶泛泪,一副可怜人儿模样的时候,她却面露幸福洋溢的微笑,气定神闲地道:“隆恩格格、檀花福晋,绦雪谢过你们的怜惜。说真话,当初知道要嫁给王爷,我也是忐忑不安,畏惧难免,但我深信皇上心里透亮,必然能绐我指个好归宿。”
她这话,不只驳了隆恩格格跟檀花福晋,还顺便捧了皇上。
“嫁给王爷后,我更加感激皇上了。”她脸上有着满意及满足的笑意,“虽然王爷脸上有着伤疤,但那是令我感到骄傲的伤症,因为那伤疤是当年为皇上而留下的。”
尽管大家都知道允肃是为了皇上而受了那么重的伤,可大家为了争权夺位,却反而拿他的伤症来揶揄消遣他,她这番话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允肃这伤留得光荣。
“王爷虽然是在军营里长大生活的,可他不是个莽夫粗汉子,他对我十分宠爱疼惜,总是由着我做我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