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虚一边品尝着宫内才有的特级香茶,一边惊讶地问道: “怎么了?我还以为你们俩的感情挺融洽的。”
单季幽垂下眼帘。
“那只是……偶尔罢了。”事实上,她与夏无采独处时,经常是争吵胜过于相谈甚欢。
“是无采惹恼了你?”
河虚自小便教夏无采习武,对于夏无采的个性,河虚自然明白得很。
眼前的二公主虽然有着出众的美貌,却不是待人保护的娇贵花朵,而是会放胆追求自己所爱的奇女子,她这样的个性与夏无采孤僻的性格自然会起冲突。
“偶尔?”河虚抚着下巴、眉梢微挑, “偶尔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成天吵架?”
这可不得了啊!原以为无采这孩子学乖了,终于懂得如何与人好好相处,却没料到无采成了亲还是那副样子!
“也不是每天啦!”单季幽吞吞吐吐地续道: “事实上……我和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谈话。”
单季幽总觉得不管她怎么说,夏无采都会误解她的意思。
这样下去的话,她要怎么和夏无采相处一辈子呢?那根本不可能嘛!“嗯……无采那孩子确实不太会讲话。”这点河虚可不否认。
当初他也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使无采愿意与自己交谈,不然刚见面时无采几乎是不开口的,静默到令他以为自己遇上了哑巴。
“所以啦!河虚师父应该能明白吧?无采真的很难沟通,不论我说了什么话,他要不就是不回答,不然就是乱发脾气,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单季幽连声附和。 “虽然我也有不对,可是我已经不想和无采争论了,但是无采他却……”
“无采怎么了?对你发脾气?”
“他、他突然换了个态度,甚至开始限制我的行动,说什么既然我是他的妻子、他的家人,就不应该到处跑,就连我想去探望皇姊都不准:试问世上哪有如此霸道的人嘛!我会受不了的!他简直是想把我关起来,可是我是个人又不是鸟!他的态度改变好多,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无采说你是他的家人?”河虚挑了挑眉,有点讶异。
“嗯!而且还很坚持。”这正是她最不解的地方。
既然成了亲,他们不就是一家人了吗?为什么夏无采还要为此事坚持啊?
“既然如此,那么公主可以不必太担心了。”河虚笑道: “无采那孩子虽然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意思,可是我猜……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是吗?”单季幽的双颊泛起潮红, “为什么师父会这么认为?”
“因为……”河虚顿了顿, “也许让无采自己决定要不要告诉你会比较妥当。”
“为什么?河虚师父,您明明就知道原因吧?偷偷告诉我嘛!”她可不想跟现在的夏无采打交道,因为上回那件霸王硬上弓的事,她还心有余悸呢!
“这是无采的私事,我不能说。”河虚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定。
“师父!”
单季幽沮丧地垂下肩膀, “您这么回答,岂不是要我自己去问无采吗?”
“那不是挺好的?”河虚笑道: “你不可能躲着无采一辈子吧?”
貌合神离的夫妻他看得多了,所以不希望再加上无采与二公主这一对。
“但是我……”要她现在就去问夏无采?不!她不要,那太可怕了。
“怕什么?无采又不会吃了你。”二公主恐慌的表情令他忍不住想笑, “好歹你们也做了一段时间的夫妻了,你这么怕无采的话,晚上你们又该如何共处一室?”
“我跟无采才没有住在一起。”单季幽顺口应道。
“什么?”河虚愣愣地道: “你和无采没有住在一起!”
“我们……”单季幽知道自己说溜了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河虚诧异地打量着她, “莫非你和无采尚未圆房?”
这下子单季幽不只脸颊泛红,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河虚师父!我们在谈的不是这件事吧?”真是的!怪不得夏无采也老是会把话题岔开,原来是因为河虚也有这种坏习惯!
“啊!说得也是。”
河虚轻咳几声想消除两人之间的尴尬,虽说他的年纪大得可以当二公主的父亲,而且他又是夏无采的师父,可是他与二公主之间的相处,还是保持在不会让他人产生误会的状态下最好。
“我就试着去替公主问问无采吧!但是我不保证无采会告诉我,因为你也知道,那孩子其实挺别扭的。”河虚苦笑着做出声明。
“我知道,那么这件事就拜托师父您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覆,单季幽总算松了口气,却没发现刚练完剑想到大厅找河虚谈话的夏无采,正以阴冷的目光望着与河虚相谈甚欢的她……
“师父找我?”
夏无采听完小厮的通报后便赶至偏厅,正好瞧见河虚坐在桌边享受着点心。
“啊!无采,过来一块儿吃吧,我好些年没回京城,都快忘掉这些点心的味道了。”
河虚招呼着夏无采,那副样子倒比夏无采更像这座宅子的主人。
满桌都是用深红匣子装盛着的各色点心,举凡香糖果子、冰雪凉丸,或是冷淘、榛子等等,只要是喊得出名的,几乎是应有尽有了。
“师父住得还算舒适吗?”
夏无采注视着河虚尽情享用美食的模样,实在看不出来他有哪里不对劲。
那他前几日见到师父与二公主相谈甚欢的情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几日由于二公主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他,他又忙着招待河虚师父,所以便无暇顾及她,却没想到二公主竟然瞒着他找河虚师父单独谈话。
他们俩……到底聊了些什么?
夏无采连着几日都在想这个问题,但对象是他的师父,他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如果你是问我住得舒不舒适,我的答案当然是舒适。”河虚吞着半透明的冰凉冷淘, 目光在四下转了转,又绕回夏无采的身上。 “不过,有件事我一直都感到很介意……”
“师父若有话就请直说,徒儿定当接受敦诲。”夏无采对于河虚的话,向来是全盘接受,几乎毫无怀疑。
事实证明河虚也确实没害过他,而且还让他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成为武状元的风光道路。
但是如今——
夏无采除了全盘的信任之外,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悄悄地对河虚产生了小小的怀疑。
“是吗?”河虚叹了口气,随手搁下爽口的点心后,他站起身子伸了伸懒腰,而后露出满足的笑容。 “既然这样,那师父也不拐弯抹角了。”
“师父?”夏无采静静地瞧着河虚。
“事实上,我会来探你是因为担心你和妻子处得不好。”
河虚换上了严肃的表情,那意味着什么,身为徒弟的夏无采是再清楚不过了。
每当河虚师父要说教时,总是会换掉那张彷佛永远带笑的面孔。
“无采让师父操心了。”夏无采目光一黯。
事实上,河虚也真的没猜错。
多年师徒确实没白当,河虚对夏无采身边可能会发生的状况算是了若指掌。
“无采,你和公主相处得如何?”河虚直截了当地问。
夏无采抬起头,心里有丝错愕。
虽说他与河虚师父向来都是有话直说、毫不掩饰,但这回……
他能说实话吗?
他能告诉师父他与二公主的争执吗?
在过去,他向来是以师父的意见为意见,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