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首领重声应和,退出殿外后,就是禁卫不断聚集的声响,他们带着兵器,随时等着内官之门打开好进去搜索。
涂太妃看着厉穆禛一个又一个的命令传达了下去,接着对上了他冰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颤。
“太妃若不介意,就先在这里稍候吧。”厉穆禛说完,起身快步走了出去,随着禁卫直往内宫奔去。
涂太妃见人一走,整个人差点瘫软下来,还是方姑姑连忙站起身把人给搀住了,涂太妃才不至于跌坐在地。
涂太妃紧抓着方姑姑的手,语气缥渺不定的轻喃道:“他这是搜宫啊……”
而且看着他有条不紊发号施的样子,或许他早就预料到今日的状况,所以没有慌乱,只有誓在必得的果决。
方姑姑她们不知道,可是她听到了那天他质问的那个问题的,所以他是早有准备,就为了今天吗?
涂太妃的脑子一片混乱,也不知道是为了那个丢了的孩子,还是因为那天他低声问出的那个问题,她紧紧攒着手中的佛珠,低声念祷一句佛号就拨动颗珠,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串着珠子的丝线太过脆弱,不过一会儿忽然断了线,咖啡色的佛珠就这样散了满地。
涂太妃紧咬着唇,力气彷佛随着断线的佛珠都被抽走了,她低声喃道:“这是……再也盖不住了啊……”
陆厚朴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一个大坑里头,她不敢随意乱动,而是静静地等待四周没有了声响,并且在心中从一数到了一百之后,才慢慢地把蒙住双眼的布巾给揭开。
她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满脸惊恐的孩子正瞪着她,这个孩子她还挺面熟的,就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王爷厉穆庭。
她的手脚虽然也被绑住了,可是因为她并没有完全昏迷,对方在绑她的时候,她的手略微撑了撑,绳结就松了些,刚刚数数的时候,她用了点巧劲就挣开了束缚。
对比之下,小王爷可就凄惨多了,他除了眼睛没被绑上以外,手脚都给绑上了,连嘴里都被塞了一块破布。
难怪这么安静呢!陆厚朴有点不厚道的腹诽着。
可是她还是很有道义的在把自己脚上的绳结解开后,就赶紧把小王爷嘴里的抹布拿出来,并帮他松开了手脚的绑绳。
只是没想到看起来跟个小霸王似的厉穆庭,一被松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幸好边哭还没忘了一边骂,要不然陆厚朴就要误以为自己只是救了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呜呜……我要让皇兄杀了那些胆敢犯上的家伙……”厉穆庭边哭边抹脸,不过一会儿就把自己弄得跟只小花猫似的。
两个人还没脱险,陆厚朴就算是为了自己好,也不能由着他这么哭下去,她从袖中抽出自己的绢帕,替他擦去脸上的眼泪鼻涕,一边安慰道:“行了!别哭了!把时间拿来哭,不如赶紧想想要怎么逃出去吧!”
“逃?为什么要逃?”他眨着一双和厉穆禛相似的大眼,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被人绑了,不是应该只要等着皇兄来救就行了吗?
陆厚朴对于这孩子的天真真是无话可说,她偷偷翻了个白眼,而后好声好气、格外生动地解释道:“嗯,要是不逃的话,等你皇兄找到你,你大概会变成一具泡在水里的尸体,身体会肿成两倍大,搞不好有人捞尸体的时候还会不小心把你的衣服跟皮都一起戳散了。”
厉穆庭被想象中的画面吓得色都白了,可是马上又反应过来,发觉了不对劲,“怎么只有我?那你呢?”
她用“你真傻”的表情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怜悯,“王爷,因为我要逃了啊!所以被捞的尸体一定不会有我嘛!”
啧!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要她说吗?可怜的孩子,亏他还是个王爷呢,脑子却这么不中用。
厉穆庭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可是凭直觉他就知道她一定在心里偷偏说他坏话。“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本王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水给淹了,你居然见死不救?!”他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抱歉,我就是这么耿直的人。”陆厚朴坦然回道。
她这个人说话就是比较直接一点,而且都什么时候了,说话还要拐一、两个弯,她也怕这小王爷听不懂啊。
他第一次发现耿直这个词居然能让人这么生气,他倒是挺想有骨气的不理会她,可是她刚刚形容的画面让他一想到就忍不住浑身发冷,再看看她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咬了咬牙,觉得韩愈都能忍胯下之辱,他不过是被她“憨直”的言语给刺激两句,似乎也没什么……吧?
想通后也不再纠结,他忍着脚麻站了起身,小手揪着她的衣裳不放。
她看过来的瞬间,他连忙慌张地别过头去,有点结巴的说道:“别……别误会,本王不是怕了,只是依照我的想法,我也觉得该逃出去……”
第5章(2)
陆厚朴对于他这么口不对心的倔强倒是没什么想法,轻轻拨开了他的手,在他一脸惊慌的神色下,低声解释道:“王爷,废话不多说,我刚刚大约看了下,我们应该是被丢进疑似水牢的地方,这种地方平日里有可能有水,也有可能是干涸的,可是不管怎么样,前阵子肯定是有水的,你看看这墙面上的青苔就知道了,不过这坑……我们徒手是爬不出去的。”
她认真地观察了一下这个深井,要说非常深倒是不至于,要不然他们被丢下来的时候早就摔死了,而且值得庆幸的是,这井不是真正的水井,如果全都用光滑的石头砌成的话,那她也没输了。
木头做的自然也有好处,起码只要弄点缺口,他们就能够慢慢的往上爬。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厉穆庭虚心求教。
平常他虽然总爱调皮捣蛋,可是毕竟只是个孩子,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情,对于说得头头是道的陆厚朴,他并没有可质疑的地方。
陆厚朴嘿嘿两声,从头上拔下一根双股簪子,在他目瞪口呆下,把簪子从中间一分为二,接着把簪子反过来对在一起,拆下上头的一个扣环套上固定,再把自个儿的腰带给解下来,将手握着的地方给捆了捆,一把锐利的细刀就这么产生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跟不上京中的流行,没想到连一根簪子都还能够玩出这种花样来。
“簪子啊!”陆厚朴用了甩,觉得还算顺手,随即就把手中簪子尖锐的地方往木墙上一戳。
第一下有点卡住,可是连戳几下之后就好多了,那木板也不是什么实心的厚板,加上长年被水气浸蚀,最外头那一层已变得脆弱。
她也没打算在墙上打一个大洞,只要脚稍微能够有个支撑点就够了,她就这样一边戳,一边往上爬,没多久她人就爬到一半高的地方。
厉穆庭眼巴巴的看着她一直往上爬,心吊得老高,深怕她就这样爬出去,把他一个人给丢在这里。
不过就在离井口不到五尺的地方,陆厚朴又顺着墙面下来了,她微喘着气,低下身子,伸手拉下厉穆庭的腰带撕成两块,然后把他的手细细的包起来。
他愣愣地看着她,脸颊有点泛红,莫名有种温暖的感觉。
打小他和妹妹就没了母亲,即使后来被涂太妃抚养,可是宫里养孩子哪里真的需要她亲自照看,也就是早晚问安见个面,偶尔问一句吃饱穿暖了没有,也就算尽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