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向崇想起去年墨老夫人大寿时,他曾对夜容央说——
你这般羞辱一个弱质女子,岂是君子所为?
当时夜容央回答——
君子?我从未自认是君子。
这回三弟又打了夜容央,他多半是想藉此嘲讽他们杜家满门都是伪君子,才会让皇上派教长来教他们君子之道。
想到此事,他不敢出声,沉默的坐在一旁。
“也许是皇上觉得我教子无方,才特地派教长们来替我教教你们。”靖国公看着自家子弟,训斥道:“经过这次教训,盼你们往后行事能沉稳些,莫要再因为一些小事便鲁莾行事。”
靖国公的幼子再问:“可皇上什么时候才会放我们出去啊?我好想吃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约莫再过几日吧。”
靖国公想起去年泰王世子与夜容央争抢画舫,结果泰王世子被皇上废了世子之位,还被眨到边疆之事,相比之下,皇上只将他们下狱,派了教长过来教授君子之道,看来夜容央并不打算太为难他们,再关个几日应当就没事了。
“你看,我梳头的手艺是不是比上次更好了些?”寝房里,墨清暖站在夜容央身后为他梳头束发,替他戴上一只玉环后,她有些得意的问道。
他瞅了铜镜一眼,应了声,“差强人意。”接着便站起身,将她按坐在绣墩上,兴致勃勃的道:“你帮我梳头,我来替你画眉吧!”
“画眉,你会吗?”墨清暖有些不放心的问。
“凡事总有第一次,不过我天生聪颖,学什么都又快又好,你不用担心。”他一脸自信的道。
听他这么说,她将一支眉笔沾了黛粉递给他,闭上眼等着他为她画眉。
这几日她什么都不去想,与他就像一对寻常夫妻那般过日子,难得他想为她画眉,她心里甜丝丝的。
夜容央拿着眉笔,打量着她的眉毛,觉得她的眉毛浓密刚好,委实不需要画什么,既然如此,那就改画其他地方好了。
感觉到眉笔笔尖不是落在眉毛上,而是落在脸上其他地方,墨清暖顿时睁开眼,问:“你在画哪里?”
夜容央干脆捏着她下颚,不让她乱动,满脸坏笑的拿着眉笔朝她的脸再画了几笔,才放开她。
墨清暖拿起镜子一照,见自己一张白净的脸都被他画花了,登时气呼呼的要捶打他,“你看你把我画成什么鬼样子了!”
夜容央哪肯乖乖让她打,跑给她追。“你上次还不是把我梳了个女人头。”
“你还说,那次我不是给你搓脚赔罪了吗?”
“我看你上次搓得挺高兴的,要不我再让你搓一次好了。”他一脸恩赐的表情,回头笑看追来的她。
“哪有人这么赔罪的,何况你上次哪只眼看见我搓得很高兴?”
瞧见她那张花脸,他笑得乐不可支,“我两只眼都见到了,再说了,我这也不是赔罪,本公子平时可不轻易给人画脸,你可是头一个有这荣幸的。”
她气笑了,“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不成?要不要我磕头谢恩啊?”
“你心里感激就好,磕头谢恩就不必了。”
墨清暖磨着牙,而后两步并一步的往前一跃,直接跳到他背上去,两手抱住他的颈子,双腿紧紧夹着他,“看你还往哪里跑,被我抓到了吧!”
她香软的身子紧贴在背后,夜容央的身子瞬间僵住,停下脚步,“你给我下来。”
“我不下去,你画花我的脸,就罚你背着我在这屋子里走十圈。”
“你想得美,给我下去。”他两只耳朵红通通的。
“我不要!”她把脸靠在他颈边,瞧见他赤红的耳朵,故意往他耳朵吹了口气,就见他身子猛然一颤。
“墨清暖,你给我下去。”他僵硬的背着她走到床榻旁,想将她从自己身后扒下去。她不肯,死抱着他不放手,两人纠缠成一团,双双倒在床榻上。
他面红耳赤,她也满脸绯红,最后她趴在他身上,下颚抵在他胸膛上看着他,忍着羞涩笑着,“我本来怀疑你不行,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
她的大腿轻轻蹭了蹭他的下半身,感觉那里有一物正在慢慢苏醒过来。
夜容央拼命压抑着蠢蠹欲动的欲望,凝视着她,嗓音粗哑的警告道:“你别闹了!”
“我没闹,你还欠我一个洞房。”
“你一个姑娘家,说这种话羞不羞!”他的气息渐渐急促起来。
她理直气壮的回道:“我不是姑娘家,我已嫁你为妻,对自己丈夫说这种话,有何好羞的?”她逼自己忍着羞怯,伸手开始扒他的衣服。
他眸色深沉,按住她的手,“清暖……”
她面露委屈,“我想要,这是你该给我的。”
“我只是不想……”他一直不碰她是为了她好,待他故去后,也许她还有机会再遇见适合她的良人。
她索性用吻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一边不忘脱着他的衣袍和自己的衣裙。
她下定决心要与他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她要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
在得知先前都是自己误会他后,她不让他再逃避,就算是要她“霸女硬上弓”,她也要把他变成她真正的丈夫。
没多久,床榻下落了一地的衣裳,床榻上传来了那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娇吟声……
“清暖,替我谢谢容央,让叶俊荣和那贱妾得到了该有的报应。”五姊的仇终于得报,墨清荷这日特地登门道谢。
叶俊荣纵容桃姬宠妾灭妻的事被叶家的下人给捅了出来,如今传得满城皆知。出了两条人命,惊动官府出面调查,在提刑官查问后,证据确凿,官府已将两人下狱。
墨清荷知道事情会闹大,多半是夜容央在背后使了力,否则魏国公哪里会坐视表亲家闹出这等丑事来。
“嗯,我会跟他说的。”墨清暖淡淡一笑,想到今天是初十,她有些提不起心思与墨清荷再多说些什么。
墨清荷察觉她不太专心,关心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你跟夜容央还好吧?”她想起上回墨清暖说一个月里见不到夜容央几面的事,有些替她担心。
“还好。”不久前眼睁睁的送他出门,想到他是去做什么,她的心就像被人拿着锤子狠狠敲着,一阵一阵的揪疼着。
见她意兴阑珊,似是无意多说什么,墨清荷也不好再多留,与她叙了几句便告辞回去了。
待她走后,墨清暖思念起亡故的娘亲,搬出一箱娘亲留给她的遗物,一样一样的看着娘亲生前曾戴过的发簪、坠子还有耳环。
这世上与她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已经故去,而另一个也将命不久矣。
娘亲想了她亲爹十几年,终于能够与他团聚了,不知道他们是否见到了面?但爹至少还留了个孩子给娘亲,让娘亲有个依托,而她也不知来不来得及留下夜容央的孩子……
翻到一只匣子,她想起娘亲交给她时,曾说里头摆着的是尚家的族谱,是她爹托人送回来的遗物。
先前她一直没打开过,此时想起当时娘亲抚摸着这匣子时那满脸怀念之色,她忍不住打开匣子,从里头取出那本已传承十数代,显得十分陈旧的尚家族谱。
也不知是不是这族谱年代太久远了,第一页黏住了,一时揭不开,她只得往下翻到第二页。
上头一条一条的罗列着尚家那些先祖们的名讳,她往后继续翻看,最后瞥见上头写着她生父尚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