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芍儿回去等哥哥。”芍儿乖巧的应了声,放开父亲朝母亲走去。
夜容善抬眼看向赵俞心,两人相视一眼,赵俞心朝他微微一笑,牵起女儿的手走下楼去。
来到门口,她突然想起还有事忘了同他说,便将女儿交给等在外头的侍婢,让侍婢先带着女儿回去,自己再上楼。
来到二楼没见到丈夫,听见三楼隐约有谈话声传来,她提着裙子轻巧的步上通往三楼的阶梯,来到楼梯口,刚巧听见丈夫与公公的对话——
“爹,我过两天要去接毅儿回来了。”
“这么快就半年了啊,可是咱们还没找到解咒的方法,可怎么办啊?”夜亦行的嗓音里透着掩不住的焦急忧虑。
“爹,这事急不来。”
“我昨儿个看见容央昏迷在床上,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别人都道他是被靖国公家的三子打得昏迷过去,只有咱们才知道,他那是身子快撑不住了啊!咱们夜家的子孙一代一代牺牲性命,为每一任的皇帝转移诅咒,夜家的子弟都快死绝了,再找不到办法解咒,容央就要跟他那些叔伯们一样,被组咒反噬而死。
“毅儿还这么小,咱们怎么忍心让他接替容央继续为皇上转咒,承受那万箭穿心般的剧痛……我只恨为什么我没办法练那功法,只能眼睁争看着儿子、孙子一个个的……”说到这儿,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夜容善也满脸痛苦,说不出话来,儿子今年才七岁,比当年容央还小……他何忍啊!
夜亦行抹了抹泪,等心情稍稍平复过来后,又拿起另一本古书籍,催促道:“咱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快从最近新购进的那些古籍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解咒的办法。”
赵俞心惊骇得捂着嘴。
她知道自己听见了夜家不能往外说的秘密,也终于明白夜家一切不对劲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辛。
她没胆子上楼质问公公和丈夫,但这秘密过于沉重,压得她几乎要窒息,她颤抖的转身下楼,勉强压抑着心中的骇然,走出书斋。
她感到惶恐无措,回了院子后,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半晌,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听见的事,最后她委实忍不下去,想找个人商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墨清暖。
因为这件事不仅关乎到夜毅,更与夜容央有关。
她去了墨清暖的小院,才想到她这会儿正在夜容央的寝房里照顾他,正要离开,就见她从屋子里出来。
“清暖!”赵俞心朝她喊了声。
“大嫂,你怎么来了?”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对劲,墨清暖关心的问道:“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赵俞心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你方便吗?”
见她似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墨清暖吩咐尤恬儿把她刚做好的药膳先送去夜容央房里,若是他醒来,可以先让他吃些,而后便领着赵俞心走回屋里。
待屏退下人,墨清暖才道:“大嫂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方才芍儿吵着要见她爹,我带着她去了趟书斋……”赵俞心脸色凝沉,缓缓将自己听见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墨清暖惊愕的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是说容央之所以昏迷不醒,不是被打的,而是因为那什么诅咒让他身子太过虚弱?”
“没错,原来这些年来咱们夜家子弟之所以大半那么短寿,都是为了替皇上转移组咒。容央已经快撑不住了,接着就要轮到毅儿了,他还那么小……”赵俞心终于承受不住,捂着脸啜泣。
这就是太后和皇上对夜家恩宠有加的真正原因,因为皇上要靠着夜家的人来救命,所以太后拼命往夜家塞美人,希望她们能为夜家多繁育后代,不让夜家绝后。
墨清暖想到夜容央越来越差的脸色,再思及夜家祠堂里那些短寿的先人们,明白她的丈夫也即将步上他们的后尘……
不,她不要夜容央死!她不要他变成祠堂里的其中一个牌位!
她倏地站起身,提步往外走。
“清暖,你要去哪儿?”赵俞心惊喊。
“我要亲自去问他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她仍怀着一丝希冀,也许是大嫂听错了。赵俞心想拦下她,但墨清暖已心急的疾步而去。
第九章 夜家的秘辛(2)
一路来到夜央容的寝房,墨清暖看见他已醒来,正坐在床榻上吃着她做的药膳,她走向床榻的脚步忽然间因为害怕而停住。
夜容央略感奇怪的抬头朝她投去一眼,“来了怎么不说话,做什么傻愣愣的看着我?”
墨清暖努力稳住心绪,让屋里的侍婢们都退下,而后才一步一步慢慢来到床边。
当着他的面,她不忍心问,但她不能不弄个明白,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想要相守一生的男人。
她的表情沉重得让夜容央有些惊讶,他将手里的碗搁到一旁的几上,关心的问道:“是谁给你气受了,怎么皱着一张脸?”
她猛然倾身,狠狠一把抱住他。
她的力气大得让他吃惊,“你这是怎么了?”见她不吭声,只用力牢牢抱着他,他有些担心的催促道:“你倒是说话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微哑着嗓音道:“我问你,夜家的子孙们世世代代都得为每一任皇帝转移诅咒,这件事是真的吗?”
她放开他,紧紧的盯着他,期望他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大嫂听错了,他会没事,他会长命百岁,不会那么早就死。
闻言,夜容央倏然沉下脸,“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这话无疑证实了赵俞心适才所说,墨清暖没理会他的问话,颤着唇继续追问道:“你的身子之所以越来越虚弱,是因为你为皇上转移诅咒的缘故?”
“究竟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夜容央沉声质问。
她猛地站起身,踉跄地退了两步,紧捉着唇痛惜的凝视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就快死了!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死?他死了她该怎么办?
夜容央掀起被褥下榻,一把拽住她,逼问道:“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墨清暖再也压抑不住,挥开他的手,悲愤的朝他吼道:“你现在只关心这些事是谁告诉我的,你有没有想过我?!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我的丈夫就快要死了,而我却什么都不知情,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我!”
见她落下泪来,夜容央陷入了沉默。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欠她一个解释。
片刻后,夜容央才徐徐出声,“不只是你,夜家的女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这在夜家是不能说的秘密,连我娘也不知情。”
“你们夜家的男人把我们女人都当成傻子瞒着吗?”她为自己,也为那些同样被蒙在鼓里的其他夜家女人们感到愤怒。
“不是当傻子,这么做全是为了保护你们,不想让你们提前伤心。”什么都不知道是一种福气。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你说该怎么办呢?”她分不清自己到底宁愿提前知道真相,还是傻傻的被蒙在鼓里,直到最后他死了,都还不知道他为何而死。
他以为可以一直瞒着她,直到他离开人世,谁知事与愿违。她不停落下的泪彷佛滚烫的油,炙痛了他的心。
凝视着她,他说出他为她所安排的一条路,“你若不想留在夜家,我会写一封放妻书给你,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