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用完晚膳后,墨清暖前往厨房,打算亲自为夜容央做道药膳。
她用人参、麦门冬、五味子炖了道鸡汤,这药膳能补养元气,夜容央气血亏损、元气不足,很适合吃这道药膳。
做完后,她带着熬好的药膳回到房里,等着夜容央过来。
他接连几夜都上她这儿来“睡觉”,她原想着他今晚应当也会来,怎料她等到深夜都没等到人。
“二少夫人,二少爷也许今晚有事不能来了,夜深了,您要不要先歇着?”尤恬儿委婉劝道。
“嗯,不等了。”墨清暖点点头,起身要回寝房,瞧见还搁在红泥炉上温着的药膳,对尤恬儿道:“那药膳你们几个把它分了吃掉吧!”
“多谢夫人赏赐。”尤恬儿与几个侍婢福身谢过。
墨清暖前脚一走,就有两个侍婢迫不及待地上前要分食药膳,并舀走了大半,惹得其他丫鬟有些不满,与她们吵了起来。
尤恬儿见她们几个为了药膳争吵,委实看不下去,骂道:“二少夫人才刚进房里,你们这么吵也不怕她听见!”
蓉嫂有家室,只在白天过来侯府,夜里便回自个儿的家。先前蓉嫂曾向她暗示过,自己只是暂时替二少夫人管着院子,等过一阵子二少夫人会另外再提个人上来。蓉嫂觉得她伶俐勤快,十分看好她,让她这段时日好好表现,自能得二少夫人看重。
“怕什么,我和莲儿伺候二少夫人的时间可比你们久,二少夫人要骂也是骂你们,才不会骂我们。”这侍婢有恃无恐的说道。
尤恬儿知道她们两人是以前服侍墨清暖的侍女,担心墨清暖真会顾念情分,也不想招惹她们,索性将自己的那份药膳分给其他人,弭平了这场纷争。
此时躺在床榻上的墨清暖隐约听见外头传来的争吵声,不过须臾后便没了。
她心想着得找个时间整顿整顿这院子里的下人,不能再放任下去,还得尽快再提一个人上来才成。
将院子里的下人一一细想了遍后,思忖须臾,要提哪个人上来,心里已有底,准备过两日就着手处理。
想完这事,望着空着一半的床榻,她迟迟无法入睡,有些讶异这才几日,自己居然已经习惯了夜容央睡在身畔。
他突然没来,她竟有些失落。
咱们已经成亲,同床共枕本就天经地义。
那天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她再想起那日,他当着他爹娘和她嫡母与父亲的面说——
这丫头我瞅着挺顺眼的,就让她留下来吧。横竖我都同她拜了堂,她也算是嫁给我了……庶女嫡女在我眼里都一样……成亲挺麻烦的,我不打算再拜第二次堂,这丫头我认
了。
他认了她这个妻子,解了她当时难堪的处境,让她实在没办法讨厌他这个人,甚至她都有些在意起他了,可是她替他炖了药膳,他却不过来了。
她不知道此时被她惦记着的那个人,正在皇宫的玉霄观里。
夜容央坐在一间净室里,双手抵在一国之君的背后,运转国师教授的功法,为皇帝转移诅咒。
今日正逢每月初十诅咒发作之日。
坐在蒲团上的两人皆痛苦得浑身直冒冷汗,承受着那彷佛万箭穿心般的剧痛。
江长宁浑身痛得宛如要炸裂一般,随着功法运转,那大半的剧痛才慢慢移转到夜容央身上。
夜容央紧咬牙关,俊美的脸孔紧蹙眉心,额上青筋爆起,汗湿重衫。
随着他的气息越来越粗重,江长宁原本痛得扭曲的神情逐渐舒缓,身上的疼痛已渐渐能忍受。
转咒没办法转移诅咒发作时的全部剧痛,但至少能减轻他六、七成的痛苦。
煎熬了一夜,终于忍过诅咒发作,夜容央移开掌心时,却忍不住喷出一口血。
转过身的江长宁脸色剧变,惊呼一声,“容央!”
夜容央抹了抹唇边残留的鲜血,淡漠的道:“臣没事,恕臣先告退。”
江长宁连忙扬声吩咐,“来人,快扶容央去休息。”
守在外头的一名年轻道士开门进来,搀扶着夜容央走向不远处的一间厢房。
进去后,夜容央倒在床榻上,已无力再起身。
那道士替他盖上被褥,轻声退了出去。
夜容央闭着眼,脑袋往旁边一靠,却落空了,他茫然的张开眼,须臾后想起这里是何处,他疲惫的重新阖上双眼,身躯分明虚弱至极,但那反噬的剧烈头疼折磨得他无法入睡。他唇瓣动了动,想让人将墨清暖带过来,但旋即又打消了念头。
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能将她牵扯进来。
她不幸嫁给他,他无法给她一个丈夫能给她的,至少要让她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清暖,你怎么摘了那些松叶却又扔了?”赵俞心准备回自己的跨院时,经过一处廊桥,见到墨清暖领着几个侍婢在花园里摘采松叶,可是没多久又见她让侍婢把适才摘的那些松叶全都给扔了。
墨清暖抬起脸向看她,微笑着解释,“这是五叶松,我本想摘来泡酒,可适才想到这五叶松在清明前后摘采最好,便想着等明年再来摘。”
“这松叶可泡酒喝?”赵俞心觉得很新奇。
“五叶松能调理身子,增强精力元气。”她原是打算泡来给夜容央喝,不过时节不对,只能等来年再说。
赵俞心听了也有些心动,“你明年若泡了酒,可否分给我一些?”她也想拿给丈夫试试。坐拥十几个小妾,丈夫平日里也颇为辛苦。
他嘴上没说,但她看得出来他十分不待见那些太后赐下的美人,却又强逼着自己进她们房里。她隐隐察觉到他似乎藏着什么心事,可每每追问他,他总是一言带过,不肯说出来。
墨清暖一口答应,“好,明年我若泡了酒再拿些给大嫂,我先回屋里去了。”
她住的小院子没有另外搭建小厨房,她便将后头一间空着的厢房整理整理,用来熬制药膏。
她一边熬着紫云膏,一边想着夜容央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连着几天都不见人影。
她想得太入神,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嗓音——
“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猛地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就见她正想着的人不知何时进了房里,她立即直觉问道:“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夜容央双手横在胸前,淡淡的哼了声,“我去哪儿用得着向你禀告吗?”
见他面容苍白,她关切的又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都没睡好吗?”
觑见她眸底真诚的关心,夜容央静默一瞬,冷淡的脸色缓了几分,回道:“这几天在外头太累了。”接着岔开了话题,“你一个人躲在这儿偷偷熬什么?”
“我在做药膏。”她先前让两个丫鬟守在外头,也不知她们是怎么办事的,夜容央进来竟也没告诉她一声,如今要把药膏藏起来也来不及了。
“药膏?”夜容央头一回看人做药膏,朝锅里那黑糊糊之物再看了几眼。
“这是紫云膏,可以治外伤、痘疮、烧伤、湿疹、蚊虫咬伤,可比外头的药膏好用多了。”墨清暖大力称赞自家的药膏。
“你做这么一大锅擦得完吗?”夜容央怀疑道。
墨清暖心忖,反正都被他撞见她在做药膏了,干脆坦白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配方,以前我和我娘会私下里做些,差人拿到外头的药铺里卖,赚些银子。”
对夜容央,她莫名感到信任,相信他不会害她。
“你们母女俩胆子不小啊!”夜容央想了想,又怀疑的问道:“不过你祖上不是墨家吗,墨家传下的配方怎么会在你娘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