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费什么口舌就让墨清暖愿意主动交还嫁妆,陈婆对她的老实不贪很满意,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应道:“好,那老奴先到外头候着。”说完,她退了出去。
这回她过来,除了钱氏交代她的事,她也替孔静送了些物品和一封信来给墨清暖。墨清暖拆开孔静写给她的信,看完后,得知娘亲无事,只是十分记挂她,她这才放下心,打开那只娘亲让人送来的箱子,里头装着几件娘亲亲手为她做的新衣裳和几支簪子。
她拿起其中一支簪子,泛起一抹苦笑,她和娘亲完全没料到她竟会这么突然就嫁人,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轻叹了声,她坐到桌前,提笔回了一封信,向娘亲报平安,让她别担心。
写完信,送走陈婆,墨清暖刚进了寝房,就听侍婢来说,侯府的世子夫人赵俞心来访。墨清暖走到小厅里,与赵俞心寒暄了几句,问道:“大嫂怎么有空过来我这儿?”
“我刚得了一些花茶,便想着送一些过来给你尝尝。”
她笑着收下,“多谢大嫂。”
赵俞心温声道:“你刚嫁进夜家,往后在府里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感受到她释出的善意,墨清暖颔首道谢,“多谢大嫂。”
她觉得这位世子夫人的日子也没有比她好过多少,夜容善娶了她之后,连纳十名妾室,与这么多女人共侍一夫,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不过奇怪的是,夜容善娶了这么多妻妾,膝下却只有一子一女,而且都还是赵俞心所生,其他那十个小妾都没生下孩子。
她先前在祠堂罚跪时,从供在案上的夜家祖先牌位中发现,夜家的男人大多都十分短寿,活超过三十的不多。
再看夜家这偌大的侯府,人丁算来十分单薄。敬忠侯原有三个兄弟,都早早过世,下一代只有夜容央与夜容善两兄弟。
她暗自猜测,夜家的人该不会是有是什么祖传下来的毛病,才会寿数不长?
赵俞心与她再叙了几句话,听下人来说三岁的女儿刚睡醒在找她,便匆匆起身回去了。
方氏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十来个女子,其中十一个是继子夜容善的妻妾,只有一个是她亲儿子的妻子,但偏生那个最不得她待见,让她只要见到便气恼。
在她们请完安后,她摆手让其他人回去,留下墨清暖,摆着张冷脸问道:“你今儿个要回门,容央可有说什么?”
墨清暖摇摇头回道:“他没说什么。”事实上昨天他带她回房后她就没再见过他。
“他没说要陪你回去吗?”
她无辜的眨了眨眼,“他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他要不要陪我回去。”依她看,他八成不会陪她回门。
方氏不悦的呵斥,“怎么问你什么你都不知道?”
被她一骂,墨清暖慢吞吞的回道:“母亲别生气,以后见着他,我会记得问清楚。”
方氏更为恼怒,斥道:“瞧你这蠢样我就来气,我真不明白容央当初为何要留下你!”
她一脸认真的回答,“也许是夫君生性善良,见我可怜,所以救我于水火之中。”
方氏只听人说过她儿子跋扈专横,倒从未听人说他儿子善良,如今听她这么说,反倒觉得她是故意的,气得头都疼了,她摆摆手,没好气的道:“去去去,看得我心烦。”
“娘莫生气,我这就走。”墨清暖福了个身,眼底滑过一丝笑意,转身离开。
方氏不想见她,以为她就想来见方氏吗?她巴不得方氏能免了她每天的请安,省得与她相看两相厌。
出了方氏的院子,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娘亲,墨清暖走回小院的脚步不自觉轻快许多。原先被安排随着墨清雅嫁来夜家的下人已被调回去不少,不过仍留了几个下来,尤恬儿便是其中之一。
见她回来,尤恬儿上前禀道:“二少夫人,东西奴婢都让人装进马车里了,您看咱们是不是要出发回墨府了?”其他几辆马车都已先到外头等着了。
“嗯,出发吧。”墨清暖朝她颔首,随着她走出院子,来到大门前。
坐上马车后,见到先前不见人影的夜容央竟忽然出现,还跟着上来,墨清暖惊讶的问:“你要做什么?”
夜容央瞟了她一眼,“今天不是你回门的日子吗?”
“你要陪我回去?”她很意外。
“依礼我是该陪你回去。”
她可一点都不认为他是个会依礼而为的人。
“你做什么这般看着我?”夜容央微微眯起眼,“难道你不想我陪你回去?”
她连忙露出一抹欢喜的笑,“没这回事,夫君能陪我回去,我可高兴呢!”有他陪着她回去,想来墨家的人也不会太为难她,她求之不得。
夜容央哼了声,接着问道:“你把嫁妆也装进马车里,是要带回墨家吗?”
她垂眸理了理袖口,不疾不徐的回道:“那些嫁妆不是给我的,是给六姊的。”
“是墨家要你送回去的?”
她抬眸看向他,不在意的笑了笑,“那些不是我该得的,我本就想着要送回去。”
看着她须臾,夜容央淡淡的说道:“也罢,夜家不缺那些嫁妆。”
他这简单的一句话,让墨清暖发自内心的笑了。他能在她回门这日陪她已是帮了她大忙,且又不计较嫁妆的事,让她对他不禁多了几分好感,越发觉得他不像外传那般,是个残暴蛮横之人。
由于对他有些改观,她很自然的对他多了几分关心,见他面露倦容,她问道:“你是不是昨儿个没睡好?脸色不太好。”
夜容央没回答,闭上了眼。他原本只是假寐,不想渐渐有了睡意,眼皮一沉,不知不觉枕在她肩上睡着了。
肩头一沉,发现他似是睡着了,墨清暖安静的端坐着。他的鼻息拂在她的颈侧,让她觉得有些痒,不过怕吵醒他,她强忍着不敢动。
她侧头瞥着他的睡容,顿时心有所感,不管他对旁人如何,但自打第一次见面他就替她解了围,而后在她因代嫁之事差点被逼上绝路时,他又帮了她,还有她被他娘罚跪,也是他替她求情,这会儿明明一脸困倦,却不在房里睡着,强撑着陪她回门,他待她是真的好,想到这里,她注视他的眼神不知不觉柔了几分。
直到马车来到墨府,她才轻轻推了推他,叫醒他。
看到踏进门的两人,钱氏有些讶异夜容央竟会陪着墨清暖回门。
她先前没听说他会跟着过来,事先并未准备,直到府里的总管来通传,这才匆匆忙忙的迎了出来。
“容央怎么也来了?”
夜容央懒懒的应了句,“我媳妇回门,我这做女婿的陪她回来不是应当的吗?”
钱氏的笑意一僵,赶紧附和道:“是应该的。”
墨之应是工部尚书,今儿个不是休沐日,再加上不知道夜容央会陪同前来,并未事先告假,早早就去上朝了。算算时辰,这会儿应当还没退朝,没办法差人去工部把人给请回来。而她的两个儿子都进宫当值了,府里其他几个男孩也去进学不在。
钱氏接着瞅见一旁的墨清暖,忍不住埋怨的瞪了她一眼,怎么也不事先派人回来知会一声。
墨清暖被她瞪得挺寃的,就连她也不知他会陪她过来。
府里男人都不在,钱氏只好自个儿招呼这位女婿。
夜容央端着盏茶慢条斯理的啜饮着,也不主动开口。
钱氏捏着手心,干笑着一路从他父亲问候到他母亲,再到他兄长、大嫂,连他家几个侄儿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