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只见他在集市上满场跑着,寻找着需要帮扶之人。
再扶起一个摔跤的幼童后,他瞥见一名因踢到石子,踉跄摔了一跤的魁梧壮汉,没有多想,快步跑上前托起他那有自个儿大腿粗的胳臂,吃力的搀扶起他。
那年纪约莫三十许的壮汉站稳后,一双铜铃大眼朝他瞪过去,裴念玦朝他摆摆手开口道:“不用谢。”说完,就径自要再去搜寻需要帮助之人。
那壮汉却挎住他的后领,粗声说道:“你小子胆子挺大啊。”他年少时曾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一霸,仗着一身蛮力在几个村子里横行,随着年纪渐长,他已没再祸害乡里,但至今村民们瞧见他仍是避之如蛇蠍,能躲则躲,这小子竟敢凑上前来扶他。
被人拎住后领,裴念玦不悦的转过头来,刚想张嘴喝斥这胆敢对他无礼之人,此时一直好奇注视着他的袁莱安,见他竟招惹到刀强,怕他那脾气会惹怒刀强,她三步并两步飞快跑过来,赶在他出声前,替他求情。
“刀爷见谅,我家知乐哥他先前摔伤脑袋,一时间忘了许多事,所以没认出刀爷来。”
“摔伤脑袋?”刀强打量着裴念玦,见他一张脸生得其貌不扬,但神态间却隐隐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威仪来,有些奇怪。
裴念玦挣开被他拎住的后领,眯起眼,神色不善的睨着他,“我方才扶起你,都不要你道谢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这话一出,把袁莱安吓得瞪大眼,但已来不及捂住他的嘴。
刀强那张满脸横肉的脸呵呵一笑,抬手往他肩头重重一拍,赞赏道:“这附近的村民们见到老子,个个怕得像老鼠见着了猫,你居然有胆来扶老子,不错,很有胆识。”
被他那只蒲扇般的大手一拍,裴念玦肩膀一歪,没防备的险些摔倒,幸好被一旁的袁莱安扶住才没跌了跤,他站稳后,张嘴想骂人,突然听见附近传来一阵争执声。
“我没拿那十文钱!”“你没拿,那怎么会少了十文钱?”
“我真没拿!”
“你说你没拿,我请乡亲们给咱们评评理。咱们兄弟三人合买一头驴子,一人出一百文钱,共计三百文钱。老二同那卖驴子的老汉讲价,他答应只收咱们两百五十文钱,所以退了五十文钱回来。但老二瞒着咱们私吞了二十文钱,骗咱们说那老汉只退咱们三十文钱,一人还了十文钱给咱们。结果我家老三发现,那老汉是退了五十文钱回来,如今老二拿出二十文钱来,可我怎么算还少了十文钱。”
说话这人,接着亲自算了一遍给围观的乡民们看。“先前咱们各退了十文钱,所以咱们是一人出了九十文钱,三个人一共就是两百七十文钱,再加上老二私吞二十文钱,不是一共两百九十文钱吗?老二你说,那十文钱上哪去了?”
袁莱安也循声抬头看去,瞥见是三个约莫二十到三十来岁的兄弟,为了帐目算不平,起了口角。
裴念玦走过去搭腔道:“你算错了,他没私吞那十文钱,这帐不是这么算的。”
那三兄弟里最年长的兄长,不满的回道:“怎么不是这么算?”
裴念玦算给他看,“你这么算就错了,那老汉卖给你们的驴子原本是三百文,后来变成两百五十文,你们三人先前不是各退了十文钱吗,所以一人只出了九十文钱,三个人就是两百七十文钱,再扣去他私吞的二十文钱,不就是刚好两百五十文钱了。”
附近的一些村民听见他这算法,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有理,有几人附和道:“没错呀,这么算才对。”
“王大郎,他说的对,那十文钱没有不见,是你算错,冤枉你家二郎了。”
刀强这时也走了过来,几个村民们见到他顿时作鸟兽散,周围瞬间一空。
刀强也没理会,抬起大手搭上裴念玦的肩膀,赞道:“小兄弟,不错呀,竟然还精通算数,不如来做老子的帐房,替老子管帐。”
闻言,不等裴念玦开口,袁莱安便出声问:“替刀爷管帐,一个月能挣得多少薪俸?”
“两、三两银子总是有的。”他几年前拉了一帮子兄弟在县城里干起漕运,请来的帐房先生没给他把帐管好,弄得一塌糊涂,正好需要一个能算帐的人,他刚巧有些赏识这姜知乐,故而出手也大方。
听见能有两、三两银子,袁莱安迫不及待替他答应下来。
“咱们去。”
裴念玦不满她擅自替他拿主意,扳过她的脸正要斥责她时,就听她抢白道:“知乐哥,管帐这活可比下田要轻松多了,只要拨拨算盘珠子、记好帐目就成了,正好知乐哥你这般精于算数,这十里八村无人能及,不做岂不可惜。”
她最后那几句吹捧的话哄得裴念玦心头舒坦,也没再追究她擅自替他拿主意的事,看向刀强,抬手比出五根手指,说道:“至少要这个数我才干。”
“五两?这也未免太多了。”
他说的哪里是五两,是五百两,想他堂堂济王给他管帐,要个区区五百两还少了呢。
袁莱安没想到他会狮子大开口,同刀强索要五两,但他话都说出去了,她也只好帮腔说道:“刀爷,我家知乐哥那算术可是一等一的好,算得可是又快又好,要不你先用用看看,若一个月后他能替你把帐算好,刀爷再斟琢着给就成了。”
刀强爽快的应道:“好吧,就这么办,你过两日就来我那儿上工吧。”
说定这事,那壮若小山般魁梧的刀强,转身便走了。
袁莱安见这事竟成了,欣喜的拉着裴念玦往自家滩位走去。
裴念玦不满的瞪住袁莱安,“我说的是五百两,不是五两!”
闻言,袁莱安被这天价给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五百两,你在痴人说梦呢。”
“五百两还少了呢,就你这没见识的村姑才会这般大惊小怪。”
她是没见识的村姑?袁莱安咬着一口贝齿,皮笑肉不笑的提醒他,“别忘了你现下也只是一个村夫,就算是县城、省城,也没有哪个傻子会花五百两银子请一个帐房。”
被她这么一说,裴念玦悼幸的闭上嘴。
袁莱安想到等他去刀强那儿上工后,家里就能多出几两银子来,心情甚美,特意去买了几个糯米丸子来给他吃。
“喏,你最爱吃的糯米丸子。”
手里被塞了一串糯米丸子,裴念玦刚好也饿了,吃了一个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我最爱吃的可不是什么懦米丸子。”不过这玩意的滋味倒是不差。
被他一提,她这才想起他不是姜知乐,问道:“那你爱吃什么?以后我再买给你吃。”
“我爱吃荷花酥、豌豆黄、黄金糕、羊羹,还有海棠酥。”他念了一串甜点的名称给她。
听完,袁莱安沉默着没答腔,这些甜点一听就十分昂贵,哪里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吃得起的。
裴念玦瞟她一眼,命令般的丢了句话给她,“记得买给我吃。”
她干笑两声没接腔。
不容她同他打哈哈的敷衍,他抬手朝她粉嫩的腮颊捏了一把,“我说的话听见没有?”
那亲昵的举措令袁莱安两颊登时绯红,她拭着想扳开他的手,但他突然发觉她肉嘟嘟的腮颊很好捏,捏上瘾了,两手朝她的颊肉又捏又扯。
“滴快放手啦。”她的嘴被扯歪,说出来的话有些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