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张开五指与她的紧紧交握,并将她拉至怀中拥着。
一想到在他怀中的她就是他的“不变”,斐然的心房便因此而柔软得不可思议。
“我有你。”
“啊?”她也算是目标?
斐然将唇贴在她的额际,“我已经找到你了不是吗?”
也许先前决定把一魂一魄给她,是出于他的愧疚与责任,可现下,他却觉得一直都像个飘荡游魂的他终于有了目标,那就是……好好养她、陪她、爱她,不管是不是出于什么责任。
只因为,他的小魂役,不但美丽得让他心动不已,还不管是变大或是变小,一举一动,都在在地牵引着他的心。
第7章(1)
“退朝!”
当高坐在位上的小皇帝斐蓝,迫不及待地宣布今日早朝已毕,跳下龙椅,三步作两步地跑下金阶,率领着同样也是心急不已的满朝文武大臣,一个劲地往外冲时,还站在殿上原地不动的,就只剩下了斐思年一人。
他将手中的笏板收进衣袖里,慢条斯理的步出朝殿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就在方才上朝时,御林军统领破例打断早朝的进程入殿禀报,离开原国好一阵子的斐然已返国,且已有十二年未再踏进皇宫一步的他,此刻不但已来到了宫中,在他的手里,还抱着个精致的女娃娃。
这消息就像是颗水珠掉进了油锅里,当下让殿上掀起阵阵八卦巨浪不说,也让朝殿上的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再无心早朝。
即使距离前冽亲王斐冽谋反已过了十二年之久,但站在朝上的每个人,至今依然记得当年发生的事,也都时时关心着定国安邦的斐枭一家人。斐冽的长子斐思年,选择入朝为官,尽心尽力辅佐小皇帝斐蓝;嫡长子斐枭则为原国战神,而斐然……却只是个无官职在身的皇亲。
但文武百官却都知道,长年游走众国,且因长袖善舞而获得“然公子”美名的斐然,这些年来其实一直都在暗地里为小皇帝负起原国对外邦交大任,就连原国与他国通商之事,也几乎大半都是经由他手,偏偏这个然公子很少在原国中露面,难得今日有这机会,自然每个人都想一睹其真颜。
一众激动的人气喘吁吁地跑过大半座皇宫来到御花园内,小皇帝撇下身后跟着来看热闹的跟屁虫们,踩着作梦般的步伐进入赏景小亭内,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斐然。
“三、三三……”斐蓝的眼底覆上了一层感动的水光。
斐然挑起剑眉,“三完了没?”
“三堂兄……”他都几年没见斐然进宫过了?他还以为,斐然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宫内一步。
“南济城的事可处理好了?”斐然也不管他的身分是皇帝,照旧只把他当成是自家堂弟来看待。
“处理好了……”他乖乖点头,目光时不时地瞄向他怀中的娃娃。
“我想你已听说了我有个魂役。”在纳兰清音的情报网之下,很少有事能够瞒过他的。
斐蓝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就是她?”
“嗯。”斐然落落大方地道出来意,“她叫尚善,今儿个我就是为了她才进宫的。”
陪着小皇帝一块儿来此的劳公公,趁着他俩叙话之时,已迅速打点好一切,一排的宫女在他的安排下鱼贯步入小亭内,在石桌上布置了茶水与美味的糕点。
“她不吃这个,大鱼大肉尽管上。”斐然俨然就是个宠坏孩子的家长,他侧首向劳公公交代,“记得,全肉,不要有半点素。”
“是……”
当斐然与小皇帝讨论完近期各国外交动向时,劳公公也已让人将桌面上的糕点撤下去,改换上斐然所指定的各式荤菜,斐然将饿了一早的尚善摆放在椅上坐好,摸着她圆圆的发髻道。
“你就在这儿慢慢吃,不够再告诉她们。”满满一桌山珍海味,够她打发时间了。
尚善扯住他的衣袖,“你上哪去?”
“我得先去做点准备。”斐然拉开她的手,好声好气地说着,“乖乖等我回来,知道不?”
“嗯。”
斐然在饥肠辘辘的尚善开动时即快步走出亭外,斐蓝忙追在他的身后。
“三堂兄,你要去哪?”
“想跟就一块儿来吧。”斐然提拎起他的衣领,直接甩开那票也想跟着来的大臣,跳过花园的围墙、踩上宫殿的殿顶,一转眼就来到一处斐蓝没想到还有机会重游的地方。
被划为宫中禁区,已被弃置多年的大内刑堂,堂外偌大的院子里,石砌的地板缝隙间已长满了杂草,院旁以往林荫郁郁的树丛早已枯死,朱漆已斑驳的殿门上落了几具重锁与泛白的封条。
不只是斐蓝,就连斐然本人也从未想过,当年在死里逃生后,他会再来到这个地方。
簌簌的眼泪,不受制地自斐蓝的眼眶落下,将他明黄色的龙袍染上了点点泪痕,斐然转首看着一迳压低了脑袋无声哭着的他。
“你哭什么?”都几年前的事了,这小家伙还那么在意?
“朕、朕……”斐蓝哽咽地说着,“都是朕害了你……”
要不是为了他,当年宫中大乱时,斐然本是有机会逃出宫中的,可是为了保全他这个太子的性命,斐然选择了把他和劳公公藏起来,替他引走大批搜捕的追兵,却也因此落到了斐冽的手里,被关在这个刑堂中受了无数大刑。
甚至在最后,斐然还被迫在魂纸上许愿,付出那种几乎毁了他一生的代价……
“都过去了。”斐然一手揽过他的肩头,不客气地拉起他的龙袍擦去他满脸的泪。
“可是……”
“行了,有闲工夫哭的话,你还不如来帮我做点正事。”斐然以指用力弹了他额头一记,转身走至刑堂大门前,运起内力一把扯掉上头大锁,两掌拍开久未再开启过的门扇。
他捂着红通通的额头,“什么事?”
斐然自怀中掏出一叠白色的符纸递给他,顺便还交给他一小罐浆糊。
“还债。”他可忙得很呢。
当斐然他们在刑堂里按照清远事前的指示,各自蹲在地上四处贴符时,花园里的尚善已成了众家大臣围观的重点。
尚善撕下一只鸡腿,任由他们将小亭围得水泄不通,照样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吃得很香很痛快,嗯……皇宫里的御膳果然与众不同,不是外头寻常酒楼可比的,不吃光这一整桌,那实在是太对不起她的肚皮了。
嗅着食物的香气、看着她豪迈的吃相,站在亭外观看的众人,都不自觉地跟着吞咽起唾沫,并纷纷在心底想……
真有这么香、这么好吃……这么满足吗?
“老夫饿了……”就快能告老退休的太师摸摸自己快饿扁的肚子。
“下官也饿了……”宰相大人吸了吸溜到嘴边的口水,这才想起他也还没用膳。
似是被尚善的食慾给传染了般,此起彼落的腹鸣声,不久便在亭外热闹地响了起来,在众人都眼巴巴地吸着口水时,斐思年走进亭中并在她的对面坐下。
尚善看着不请自来的他,放慢了啃食鸡爪子的动作。
斐思年先为狼吞虎咽的她倒了杯清茶,再微笑地对她介绍自己。
“我叫斐思年,是那个臭小子的大哥。”
她登时叼着鸡爪子愣住了。
斐思年帮她把鸡爪子拿下来,取出帕子温柔地擦着她吃得一脸油腻的小脸蛋,趁她还张大着眼对他发呆,他顺手也把她的两手给擦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