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戚氏脸色苍白地嗫嚅着,余光瞧见儿子来了,赶忙抓着儿子当浮木。
阮岁真缓缓地拉开母亲的手,沉声质问:“娘是不是早知道了什么事,这才带着人过去,想要逼人百口莫辩?”
戚氏简直想死了!她的丈夫、她的儿子都不是站在她这边的,全都替阮岁年那小丫头撑腰,如今还抓着她兴师问罪,这是要逼她去死不成。
她不就是瞧阮岁年离席,差人去给戚觉传了讯要他去锦绣院,待时候差不多了,她带人过去正好可以瞧他俩手牵手诉衷情,藉此成就一桩美事,哪知道事情居然会闹到这地步?
她哪里知道戚觉会干出苟合这种事……她分明是被人给阴了!忖着,她不由狠狠地瞪向阮岁年。一定是她,要不她怎会跑到荣福堂,而不是回锦绣院?
“真的不关我的事,这……这事说不准就是岁年这丫头做的,她和世子爷那般好,她离席世子爷自然会打听,以为她身体不适就想到锦绣院探探她,她肯定都知道,所以设了圈套。”戚氏不敢靠近丈夫,只好抓着儿子解释一遍。
阮岁真叹了口气,再次拉开母亲的手,“娘,您这话说来前后矛盾,岁年真和世子爷好的话,又为何要设圈套?”他今年会试高中进士,二甲鸿胪,殿前封为翰林院编修,前景看好,眼前正是议亲的好时候,“而且娘不是想替我寻一门好亲事,如今闹出这种事,娘认为外头的人会不知道娘玩了什么把戏?如此一来,我还有什么好亲事可议?”
有谁想摊上这么一个行事荒唐的婆母?这消息一传到外头,戚氏的名声坏尽了,好人家的姑娘更是不敢嫁进侯府。
戚氏一愣,仔细一想不禁后悔极了,暗恼自己怎会答应嫂子这事,说什么世子爷说岁年对他冷了几分,心急了就想下狠手,哪知道最后竟如此不堪,还搞得她两面不是人,更可能坏了自己一双儿女的亲事。
“好了好了,把她带走吧,闹得我头都疼了。”阮老夫人不耐地道。
阮岁年闻言,赶忙替她按摩背颈的穴道。
阮正气则是向前一步,道:“娘,恐怕得请娘暂理府里的大小事了。”
此话一出,等同要夺了戚氏的管家权,戚氏张了张口,却不敢在丈夫面前求饶,只能不断地朝儿子送出求救的眼神。
可惜阮岁真瞧也没瞧她一眼,只是满脸愧疚地看着阮岁年。
他的母亲抱持什么心思他哪里不明白,只是手段太过下作、太过不堪,岁年这个妹妹从小就懂事,懂得看人眼色,如此早慧教他心疼,总想着有什么好的都给她,他母亲倒好,竟想将岁年逼得无路可走。
“祖母尽管宽心,二妹后头还有我撑腰,谁敢对二妹起坏心思,我头一个不饶。”言下之意,就算是戚氏也不能越过他伤了阮岁年。
阮岁年感激不已,一方面又担心戚氏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可一听见祖母答应暂时管家,大伯父又发话要戚氏闭门思过,她的心就安了大半,至少她可以肯定有一段好日子能过了。
唯一教她不懂的是,戚觉怎会蠢得干这种下流事?这肯定是协议好的,明知道戚氏会带人去锦绣院,他还干这种事是哪儿不对劲?算了,不管怎样,这对她来说绝对是好消息,祖母、大伯父和大哥是绝对不会让她嫁进长宁侯府的。
第三章 烨叔好奇怪(1)
皇宫,内阁政务堂中,夏煜正说得口沫横飞——
“大人,您就不知道那场景有多可笑,要不是长宁侯世子硬是被人打昏,还不肯从那丫鬟身上下来,后来要走还是衣衫不整被抬走的,可以想见这消息明天就会传遍城里的大街小巷,长宁侯世子那份闲差估计不出几日就会没了。”他边说边笑得很乐,没为别的,纯粹就是见公子哥落难心底特别过瘾,更何况这事还是大人授意他出手的。
夏烨听完,脸上笑意依旧,只是拿在手上的书刚好脱手砸在夏煜的面上。
“大人?”夏煜当即苦了脸,不懂自己为何挨打了,明明是大人要他去办的,他办得妥妥当当,送了礼后还特地留在冠玉侯府看结果,回来也禀报得钜细靡遗,哪有没得赏反挨打的道理?
“长宁侯世子的闲差是长宁侯去圣上面前求的,怎么会没了……你哪来的胆子在我面前揣测圣意?”夏烨笑眯眼问着。
夏煜张了张嘴,万般无奈地道:“小的也只是说说而已。横竖这事一闹开,长宁侯和戚世子怕是没脸待在京城里了。”说完,却见主子一点反应都无,不禁怀疑,既然如此干么要他出手?
说真的,他不能理解大人为何突然对付起长宁侯世子,就像他不能理解大人为什么两天前潜入了冠玉侯府二房小姑娘的闺房里,总不可能是突然转性子对小姑娘有兴趣了。
“瞧什么?”夏烨眉眼不抬地问。
“瞧大人是不是不好男风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可是一大喜事。
夏烨懒懒抬眼,笑意慵懒,诱惑极了。“怎?没疼爱过你,怀疑我不好男风了?”
夏煜吓得连退数步,干笑道:“说说而已,大人。”他不知道大人到底好不好男风,但他清楚大人一个月里头至少会去几趟乱风馆,至于到底去做了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夏烨哼了声,着手处理案桌上的公文,“要是太闲,赶明儿个给你找点事做。”
“大人,小的压根不闲,只是想不透大人为什么要对付长宁侯世子。”他是真的很想知道戚觉是怎么得罪大人的,偏偏戚觉只领个连应卯都不需要的闲差,而长宁侯也只是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六品指挥,在朝中连被人拉党结派的机会都没有,要怎么得罪大人?
还是说,是侯爷夫人万氏?她可是万贵妃的庶姊。
夏烨看着夏煜,黑曜石般的魅眸亮着精光,“谁跟你说我要对付那个毛头小子?”
“对呀,对大人来说,长宁侯世子确实只是个毛头小子而已,这种小角色有什么好对付的?”他脱口问着。
“你这孩子真教我开心,知道我心情不好,硬是把脖子送过来让我解气?”什么时候这般有眼力了,硬是要挑两人的年纪说嘴,找死吗?
夏煜二话不说逃个老远,“说说而已,大人。”
“我倒觉得你不如当哑巴好了。”
夏煜立刻闭紧了嘴,只怕下一刻就被毒哑。
夏烨睨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埋首处理公文。近来烦事颇多,正是多事之秋,偏偏有人老是要撞到他面前,不处置都不成,硬是浪费他办差的时间。
阮老夫人的寿宴过后,阮岁年几乎都住在荣福堂,白天跟阮老夫人学着如何管家,顺便接受阮岁怜的白眼,晚上她干脆就住在碧纱橱里,倒不是怕又发生什么意外,只是纯粹待在这里心安些。
过了几天,阮岁年帮忙得极上手,阮老夫人还刻意把府里的采买交给她,扔了帐本给她琢磨,赶了她回锦绣院。
晚间沐浴后,阮岁年让已经伤癒的榴衣睡在外间,她在中衣外头搭了件绣花袄子,赤足坐在榻上,就着榻几研究起府里的帐本。
其实她从两年前就开始经手母亲的嫁妆铺子,几家铺子每个月都会送上帐本让她对一对,她的算学本就不错,没多久就上手,所以就算祖母现在丢了府里的帐本给她,也压根难不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