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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橙衣怀着心思应了声,阮岁年没再瞧她,迳自拿了贺礼,让月香陪着她去荣福堂。

  荣福堂位在冠玉侯府的北边,与锦绣院的位置并不远。

  当她来到荣福堂时,里头已经有不少其他府的夫人姑娘了。

  “岁年,你怎么来了?赶紧到祖母这儿。”阮老夫人一见着她,先是瞪了她后头的月香一眼,再赶忙朝她招手。

  阮岁年直睇着祖母,泪水不由盈眶,三步并两步地扑进她怀里,娇娇软软地喊了声祖母。

  软糯的嗓音教阮老夫人心尖发疼,将她搂得更紧,“不是说了身子还没好全就别来了?要是吹风又病了,那可怎么是好?”她心疼得要命,隔着衣料就觉得孙女瘦上一圈。“我看,你干脆搬到祖母这儿,让祖母好生照看。”

  阮岁年连吸了几口气,硬是将眸底的泪给憋了回去,一抬眼,粲笑如花地道:“那好,往后我就赖在祖母这儿,赶我也不走了。”

  打她的人生重来,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祖母,并不算许久未见,可就是觉得恍如隔世,她像是已经隔了一辈子才见到真正疼宠她的老人家。

  “你这丫头,没瞧见这么多人在,还像个娃儿耍赖,不觉得羞?”阮老夫人仔细端详她,气色确实比先前好多了,这才打趣她。

  “孙女跟祖母撒娇天经地义,哪里羞人了?”她理直气壮地反问。

  阮老夫人被她逗得笑眯眼,搂紧她,对着在场的姑娘夫人们,道:“我这孙女是被我给宠坏了,说起话才会这般没分寸。”嘴里嫌弃没分寸,可任谁都看得出阮老夫人直到现在才是真的笑开怀,不像之前只是客套的笑。

  “要我说,能有个像阮二姑娘这般会撒娇的孙女,才是真的福气。”开口说话的是承恩侯夫人。

  “可不是吗?阮二姑娘在女学里可是翘楚,可惜我几个儿子都已经成亲,要不非让她当我的媳妇,我肯定会将她当女儿一样疼。”回应的是吏部侍郎家马夫人,嘴里说的是五分真实,五分打趣。

  阮岁年羞红了脸,阮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起身,一一替她引见,她一一见礼之后随即又回到阮老夫人旁边。

  其实来祝寿的姑娘夫人们她大抵都是见过的,也知道她们这些准备挑媳妇的夫人是看不上她的,毕竟她只是冠玉侯府二房的姑娘,父亲又对官场不上心,六科给事中的官职对她们来说,这门姻亲的作用并不大。

  反倒是骄纵刁蛮的阮岁怜很是炙手可热,以往要是和大房前往什么宴会,往往阮岁怜才是那个被包围的人,也正因为如此,自己前世才会早早挑了戚觉当夫婿,谁让她没有娘亲替她张罗婚事。

  不过看在阮老夫人的面子上,屋里的夫人们还是一个劲夸赞阮岁年,简直要将她夸得飞上天,像是只要娶了她就能兴家安邦似的,逗得阮老夫人笑呵呵。

  “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般开心?”长宁侯夫人万氏走进屋里笑问着,后头还跟着独子戚觉。

  阮岁年下意识垂下眼,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看戚觉一眼,实是因为他伤她太深,她至今无法忘怀他那张扭曲又狰狞的脸,这样的男人,多看一眼她都嫌恶心。

  然而,戚觉在祝贺过后,一双眼却毫不掩饰地直盯着阮岁年。

  阮老夫人的眉头微皱,微侧过脸便道:“岁年,我瞧你的气色不好,要不让月香陪你回院子吧。”虽说她早听过老大媳妇提议要将岁年嫁进长宁侯府,但长宁侯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盯着岁年不放,未免太过孟浪。

  阮老夫人年纪是大了,但不代表她不知世事。万氏是戚氏的嫂子,也是宫里万贵妃的庶姊,因着万贵妃受尽荣宠,万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嫁出门的姑奶奶们在夫家也有一定的地位。

  老大媳妇自然是帮衬着娘家,偏向万贵妃一派,她也不怪她,但阮家向来是纯臣,支持的向来是正统的嫡系,万贵妃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妾,就算往后能蹦出个儿子来,也不会是嫡子,她并没打算和万家走得太近,哪怕只是个万家出嫁的姑奶奶,只要岁年不点头,这门亲事她就不会答应。

  可她也知道,岁年似乎私下和戚世子有书信往返,这点教她头痛极了,就怕这当头要她回院子,后头两人就约上了。

  出乎她意料的,阮岁年轻声道:“祖母,孙女身子好得很,要不月香姊姊怎么肯让我过来给祖母祝寿?一会孙女想到花厅那儿找小姊妹叙叙,接着还要陪祖母看戏。”

  阮老夫人双眼一亮,轻拍着她的手,乐呵呵地道:“喏,去吧,你大姊跟着大伯母在前堂接待客人,你就到花厅那儿找小姊妹玩去,才不会怠慢客人。”岁年想去花厅那儿,那就代表她想要避开戚觉了是不?如此甚好。

  戚觉再怎么放浪,怎不可能闯进姑娘们的花厅吧。

  于是,阮岁年和在场所有人略略说上两句,便赶紧跟着月香到花厅去,压根不管戚觉瞬间冷沉下来的眼。

  到了花厅,有不少姑娘们已经自成一小团地凑在一起闲聊,阮岁怜也来了,带着一身侯府千金的气势招呼着各家姑娘们。

  见状,阮岁年放慢了脚步,倒不急着凑向前。

  她一身本事是为了吸引父亲青睐才咬紧牙根学的,可惜父亲根本不在意,她想就算她结业时拿到魁首,父亲大概也只是轻唔一声而已。

  然而因为在女学里太过惹眼,所以尽管她身旁的朋友不少,却没有足以交心的,更多的是瞧她不顺眼的,有的因为她的才学,有的因为她的身分,有的只是毫无理由的厌恶。

  有时候人要讨厌一个人,似乎不太需要理由。

  她早就习惯了,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官家女眷的作用,通常在于替家族谋得更大的利益,厌恶与喜欢有时建立在许多利益结合上,所以一点都不重要。

  聚在花厅里的姑娘们她熟识了个七八成,大抵就是脸皮子噙笑就带过的交情,而她也无心与人互动,迳自挑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现在她得要静心想想,她到底要用什么法子才能甩开戚觉,让大伯母不再拿捏她的亲事。

  “岁年,你的气色不太好,要是身子不适的话就回院子歇着。”

  正忖着,耳边响起阮岁怜温柔的嗓音,教她不由抬眼,扬笑道:“姊姊,我好得很,否则祖母早就让月香姊姊押我回院子了。”她今天特地上粉又抹口脂,横看竖看都觉得自己的气色好到不行,哪里来的气色不好?

  看来她猜想的没错,大伯母和阮岁怜都一致想将她嫁进长宁侯府,否则当初哪有妹妹比姊姊先出阁的道理?如今赶着她回院子,怕是又琢磨了什么吧。

  “可是我总觉得你气色不好,病了个把月,前两日又溜出去玩,回来又发热了,祖母都难过的落泪了,要说你现在身子都大好了,我才不信呢。”

  阮岁年真是忍不住想夸她,瞧,演得多好,简直就是姊妹情深呢,再多下点功夫,说不准她会感动得涕泗纵横。

  可世家养出来的姑娘哪个不是人精?阮岁怜这说法,等同给她冠上了好几条罪名,好比她一病就病上个把月,肯定是因为她常溜出去玩,还害得祖母担忧,这就是不孝,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常往外跑,那就是不娴不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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