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伟一脸为难地看着陈钰琦,最后,沉重地吐了一口气,右手掌按着自己的颈子,困窘地说:「小琦,我……我是你母亲的男朋友。」
她愣愣地看着他。
赵志伟苦笑,「我为什么会认识你……是因为你母亲常常拿着你的照片,跟我说你的事情,你是她的宝贝。」
陈钰琦喉咙发涩,眼眶蓦地蓄积了水气,「她……她还爱着我吗?」
「永远都爱。」赵志伟用温和的语气,坚定的告诉她。
她手指握成拳发抖,「但她……她没有回来看我啊,直到上大学前我都还在这啊……我一直都在等她啊。」
赵志伟垂眸,嘴唇微颤,「抱歉,小琦,我恳请你原谅她,她是不得已的……」
在她以为母亲抛弃了她这么多年,应该已经忘了她也不爱她了,才告诉她事情不是这样的,反而让她不能接受。她颤声问:「是什么理由,你说啊?」
真相不容易说出来,赵志伟得深吸好几口气,才能开口,「……她得了乳癌,她宁愿你当她抛弃了你,也不希望你去看她,怕你为她伤心,她不希望让你看到她病弱的模样,也由衷希望你从此和她再也没有关系,你生父一直跟踪你母亲,也威胁她吐钱给他花,她不想要你被发现啊,怕你会被利用,她唯一能给你的……就是脱离原生家庭。」
她听着,眼泪就溃堤了,不断地滑下脸庞。
这就是……母亲再也没有回来看她的真相吗?沉重得,她几乎无法接受。
「她……还在吗?」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傻,但她无法不问。
赵志伟抿紧唇,咬着牙才能说:「在你十二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陈钰琦掩面狂哭,许承瀚将她扳过身,抱在怀里安抚,然后问赵志伟,「我想,你会住在她生父的隔壁,也不是凑巧吧。」
赵志伟苦笑,「是的,那是她过世前向我许的愿望,她希望我能保护她女儿,她前夫已经染上毒瘾,窃盗和向地下钱庄借钱样样来,她非常不放心,怕有天会牵连到小琦,所以,我一方面搬到她前夫的隔壁住,一方面我经由院长知道小琦的租屋处,每天早上在公园偷偷注意她是否安好。」
范江秋玉在旁说:「赵先生做的不只如此,小琦,我会知道你父亲的现状,也是赵先生告诉我的,他要我提醒你注意安全。」
「赵叔,谢谢你……」她哽咽地说。原来她是被母亲爱着的,而自己其实一直都不孤单,赵叔一直代替母亲守护她。
许承瀚也开口道谢,「赵先生,谢谢你,若不是有你在,小琦被绑架那天,我也无法跟着你及时救人,也谢谢你守了和她母亲的承诺这么多年,小琦母女能够遇上你,很幸运。」在他看来,只有深情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赵志伟摇头,「不……我,出现得太晚了,在她病了才遇到她,就算我爱她,也什么都来不及挽回,最后,我想和她登记结婚,她说不想拖累我,终究还是没有成。」
「你为她已经做得够多了,她一定很高兴最后的那段日子有你陪在身边。」许承瀚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感性的话,不过,在值得敬重的人面前,这种话自然而然的就脱口而出,毫不扭捏。
赵志伟忍不住落泪,笑着说:「谢谢你说这句话。」
许承瀚向赵志伟要了联络电话,约下次一起去扫墓,就带着哭个不停的陈钰琦离开。
在车上,陈钰琦红着眼说:「妈妈最后遇到了一个真正懂得爱她的人,真是太好了。」
「是啊。」他嘴角微勾,他可以从她的表情感觉到,真相虽然令她很痛,但是,心里的结也松开了。
她拿出口袋里的徽章,对着徽章上的浣熊英雄微笑,「还好,我没把徽章丢掉。」母亲一直都有默默守护着她啊。
看她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欣慰地说:「以后,你可以约赵先生出来,跟他聊你母亲的事情。」
「嗯,我会的。」
第9章(1)
在晚餐的饭桌上,陈钰琦第一次见到许承瀚的父亲。
他父亲许为昌,在外和朋友玩了几日,今日归家时,提着高尔夫球球杆袋,一身运动装扮,看起来身体健朗,眉宇的轮廓可以看出来许承瀚遗传自他,纵然已上了年纪,神色却颇有威严,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这就是前总裁啊……
许为昌在饭桌落坐吃饭时,只是看了一眼他们,全然没有多问她脸上的瘀青,还有儿子脸上及手上重新上过药的伤口,低头吃他的晚饭,仿佛饭桌上有谁都与他无关。
纵然许为昌沉默着,但她能感觉到身边的许承瀚身体僵硬,表情也冷了许多。
连她这个旁观者在一旁都觉得气氛凝重得让人很难放松。主任说父子俩一句话都无法好好讲,果然是真的。不过她也记得主任说过,他父亲是后悔的,后悔过去严厉无情的养育他。
但看他们的相处状况……这对父子是要怎么沟通啊?两人相处起来活像仇人一样,就算别人想帮忙也无从帮起吧?
她很苦恼,在这样的氛围下,再美味的佳肴都令人食不知味。
晚餐结束后,许为昌坐在客厅看财经新闻,许承瀚则直接牵着她去书房,但她肚子没饱,刚才只吃了一些,遂又溜下楼,问老管家有没有点心。
老管家笑咪咪地从厨房拿提拉米苏给她,还叫厨师顺便泡个水果茶给她。
老管家将点心交给她时说:「陈小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希望你能帮忙改善老爷和少爷的亲子关系。」老管家叹了口气,「老爷尚未到退休年龄,独排众议提前将公司交给学业完成,自美国归国的少爷,是出自于对他的信任和骄傲,此举也等同于将公司送给了少爷,老爷除了留着自己那份股份以外,没有恋栈权位,也没有对公司做任何的干涉。
「或许公司状况是不好,但也不是最差,尚未负债,老爷是为了考验少爷的管理能力和是否有能让公司锐变的本领,才选择这样的时机,这是做父亲的给儿子最后的考卷,我觉得老爷的作法不为过。我认识老爷这么多年,我看得出老爷对少爷的用心。不过告诉少爷,少爷也不会信的,他们之间的隔阂已太深。」
「……我也无法肯定他会不会信我的话,毕竟,我对他的家庭状况算是一知半解,没什么说服力。」她觉得这请求实在有难度,尤其在看过他们父子相处的状况后。
不是她对自己没自信,而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父子俩之间隔的墙简直可比喜马拉雅山的高度啊!
「我在这个家服务这么多年,可说了解这个家,但很可惜的,正是因为认识太久,我说的话只会被认为是帮老爷说话,不被认真听进心里。」老管家无奈地叹气。
「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目前看起来还满难的。」
「我没有要小姐立刻告诉少爷,只是希望你找个适当时机,劝解少爷,告诉少爷这件事情,让少爷改变对老爷的观感,这样就可以了。」老管家充满希冀地看着
她,寄予厚望。「少爷带你回家,我看得出来少爷很重视你,我很欣慰他总算愿意爱人,或许是我贪心了才希望他也能理解老爷的心,但是,我觉得老爷很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