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情谊,并不会因此就抹灭掉。
但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低估了五哥对她的影响力。
「蒲月一听到你回来了就主动说要去接你,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华百果仍旧希望蒲月能当他的女婿,自然乐意顺水推舟。
「是没有理由拒绝还是不想拒绝?」她又怎么会不明白父亲心里的想法。
「呵呵……」华百果大笑。果然是知父莫若女啊!
只不过他们分手了四年,他应该早就和叶子蓉在一起了吧。
华笙看着车窗外,「不管是谁要来接我,都势必要白跑一趟了,我坐的计程车已经在高速公路上了。」
「小笙,那你——」
她当然知道老爸意欲为何,赶紧先下手为强。「老爸,你要记得打电话跟五哥说一声,其他的等我回家再聊,拜拜。」她自顾自的把话说完,随即挂断电话。
她还没准备好跟五哥说话,能拖多久算多久。
但下一秒,她按了回拨键。
「老爸,先跟你说声生日快乐,礼物等一下再给你,待会见。」切断电话。
「天啊!」司机先生忽然惊呼了声,「这么严重的连环车祸,死伤人数恐怕会很惊人,不晓得又有多少个家庭会因此破碎……」
华笙闻言转过头来,只见对面车道有好几辆撞成歪七扭八或一堆废铁的汽车,让人触目惊心,不难想像车祸发生当时的惨烈状况。
「行车安全是很重要的,现在很多年轻人开车都求快求刺激,完全没想过要是不小心发生意外的话,轻则断手断脚,重则连命都赔上,只为了一时的快感,值得吗?」司机先生仍旧碎碎念个不停。「平安是回家唯一的路,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华笙静静听着,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一阵音乐声忽然响起。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瞥见萤幕上显示的名称便怔住了。
五哥
她、她、她还没准备好要跟五哥说话!
开口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比较合适?嗨,好久不见!还是——
「小姐,你的手机响很久了,怎么不接电话?」司机先生纳闷地自后照镜瞟了她一眼。声音这么大,她不可能没听见吧!
「哦……」她深吸了口气才按下通话键,「喂。」
彼端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请问是华笙小姐吗?」
「我是,你是哪位?」为什么会用五哥的手机打电话给她?难道五哥的女朋友不是叶子蓉?
「这里是T医院急诊室,请问你认识这支门号的使用者吗?因为这位先生身上没有可以证明身分的文件,而在他手机电话簿里的第一笔资料就是华小姐,所以我才冒昧地打了这通电话……」
T医院急诊室?华笙只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手心不停地冒着汗。「我认识,他怎么了?」
「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席蒲月,你快点跟我说他怎么了?」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大叫。
「他……出车祸被送到我们医院来救治——」
她急喘,血色迅速地从脸上撤退。「他的伤势严不严重?他没事,对不对?」
「席先生他……」护士小姐顿了下才又道:「目前仍在急救当中……」
「我马上到。」她倾身向前抓住椅背,脸色惨白地道:「麻烦你,我要赶到T医院去,请你开快一点。」
「好的,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送你到那里去。」
「谢……谢。」她的声音在颤抖。
五哥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像在向上天祈祷也像在加强自己的信心,一次又一次地喃喃念着。
司机先生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抵医院。
从大门口到急诊室约莫一、两百公尺的距离,她的脚步却彷佛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辛。
血!地上有不少让人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迹。
急诊室内一片混乱,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有病患也有伤患,就连走廊上也有等待安置的病人。
匆忙来去的医护人员、一脸焦急地找寻挚爱亲人的家属、此起彼落的痛苦呻昑声,还有崩溃的哭喊,在在都让她胆战心惊,几乎就要被心中的恐惧吞噬掉,她颤抖的走向一位正在整理病历的护士小姐。
「我姓华,请问……」
「华小姐吗?」护士小姐抬起头来。
她心急如焚,「我是,请告诉我席蒲月的情形如何?」
「请跟我来。」
华笙立即亦步亦趋地跟着。
护士小姐带着她走到一个急救室外,停住。「医生正在急救,不过他的伤势很严重,情况恐怕不太乐观……」
伤势很严重,情况恐怕不太乐观……一阵猛烈的晕眩袭来,让她差点站不住。
护士小姐及时扶住她,「华小姐,你没事吧?」
「你是骗我的,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蚀骨的寒意陡地从她的背脊窜起,凝结成霜,冻伤了她的心。
「医生会尽全力救治他的。」护士小姐也只能这么安慰她。
华笙只能无助焦虑地在急救室外等候,任由惶恐不安反覆煎熬凌虐她的心,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若是五哥不在了……她没有勇气想像,也没有办法想像未来,脑中一片空白,就彷佛她的人生也在同一个时间画上休止符。
五哥不会有事的,他那么聪明、那么厉害、那么温柔、那么优秀……一定可以化险为夷的,一定可以的!她紧紧地环抱住自己,却驱不走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依然冷得直打颤。
就算五哥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和叶子蓉甜甜蜜蜜、你侬我侬,让她又生气又伤心,但是她不恨他。
爱情消失了,不爱了,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过错,她气的是他没有向她坦诚,气的是他让她那样难堪。
她是没有叶子蓉的温柔聪慧、善解人意,也没有她的美丽性感,五哥会选择叶子蓉,她无话可说。
但是,就算他不再爱她了,她也希望他可以过得幸福快乐,所以她才会毅然决然地远赴巴黎深造,一去就是四年。
她要他好好活着,哪怕他的温柔疼宠已经属于另一个女人,哪怕她只能是他的妹妹、朋友都无所谓,她只要他好好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
彷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医生走出来。「很抱歉,我已经尽力了,伤患的伤势太严重——」
那是什么意思?明明每个字她都认得,为什么组合起来的句子却如此陌生?她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意。
她紧抓住医生的手,眼底盈满惶然忧惧。「五哥呢?我五哥呢?」
医生遗憾地道:「伤患在到院前就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经过三十分钟的抢救仍是回天乏术……」
回、天、乏、术——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华笙的脑袋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见医生其余的话。
「不——」绝望,溃堤。
她的世界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第8章(1)
我们分手,从今以后你想爱谁就爱谁,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不必再有任何顾忌。
她只留了一张纸条给他,然后就飞往法国。
当他看到纸条的时候,她的人已经在飞往巴黎的班机上。席蒲月紧紧地握住那张纸条,心中其实有股强烈的冲动想立即赶到巴黎去向她解释清楚,然后将她带回来。
但是,他迟疑了。
他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地把年轻的小笙绑在身边,局限了她未来的无限可能?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新奇的事等着她去体验、去尝试,她有权去拓展自己的视野,增广见闻充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