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轻抽了一口气。
“不准走……”呢喃软语哪有什么命令的气势,然而效果却远超过使劲威吓。
她屏住呼吸,深怕与他分享这小块天地的空气。感觉起来,好像只有情侣才应该靠得近近的,彼此吐纳着对方曾经吐纳过的气息。
而她和他,什么也不是。
“你快闷死了。”他轻笑着,鼻尖逾越的磨蹭着她的颊侧。
“当心……你把病菌传染给我……”她结结巴巴的。
“那好,你病中有我,我病中有你。”纪汉扬索性拉过她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腰际。
“放、开、我。”她努力阻止红潮和别扭泛滥成灾。
他方才还病得奄奄一息,转眼间便蜕变成大情圣。
“你今天好吵。”这是纪汉扬进屋之前的最后一句对白。
所有言语被覆吻的动作消了音。
她并没有刻意的抗拒,清甜的唇缓缓为他开启。相识至今,他们俩已经取得共识。纪汉扬打算、计画、立定要进行的动作,并非一丁点对抗就能轻易回拒的。
吻她,就像吻一朵含苞的玫瑰。虽然花心隐匿着中人欲醉的甜蜜,他却必须耐心的、循序渐进的拨开那层层蕊瓣,如此才能一尝芳泽。
躁进的举措徒然损伤花身而已。
他的手指抬高她下颚,更加深两人的吻,开始从容不迫的调戏她。
叶萌萌故作冷漠又何妨?他喜欢瓦解她的防卫心,看着她拚命回复冷漠的可爱逗人样;喜欢知道只有他曾经如此这般的干扰过她的平静。
四片唇辗转纠缠着,彷佛已不知天地岁月──
叮咚,电梯门再度开启。
“啊!”隔壁的女主人下班归巢,冷不防撞见春色无边的风景。
纪汉扬缓缓移开锁吻,犹眷恋地再轻啄她的红唇一下。
“抱歉。”露齿微笑的表情带着太多的男性满足。
“没关系,没关系。”邻居吃吃偷笑,快步回到自宅门内。
这下好看了。萌萌垂着头,无声地呻吟。她在这栋大楼里已经没有名誉可言。
“进来。”始作俑者竟然还一脸若无其事,笑吟吟的迎她回公寓里。
输人不输阵。里子既然挂不住,好歹面子也得撑下来。
“你吻得不错,有进步。”她清了清喉咙,淡漠的提出批评。
“谢谢。”纪汉扬弯身行了一个绅士礼。
这家伙真的只学会“体义廉”三维而已。
“自命不凡的奸商。”她忍不住咕哝。
“还有老不修。恋童症。变态。我知道,我会改进。”如果人类的眼光可以放射温度,他现下恐怕已经被冻结成爱斯基摩人。“我去一下洗手间,你负责准备餐盘。”
交代完,他老兄施施然躲进浴室里。
现在她又变成他的女佣了。她今天究竟招谁惹谁啦?
柜子里还剩两包泡面,再加上继母大人的便当凑和凑和,勉强够两个人熬过一餐。
她俐落的动手打理餐具,烧开水,电话这时响了起来。
“喂?”她顺手接起厨房的分机。
“请问纪先生在吗?”一声适合当广播节目主持人的男中音响起来。
“他正在盥洗室,请稍候。”萌萌正准备放下话筒,扯开嗓门叫人,彼端的背景突然扬起一串她熟悉到无法再熟悉的女声。
──彭先生,您怎么坐起来了?
依稀是一句问号。
她肯定在某处听过这细腻娇柔的女声,然而透过话筒,女子的嗓音已经失真了些许,一时之间教地分辨不出来。
──您的腿吊得高高的,居然还能想办法拿到电话筒,好厉害。
不会错的,对方那种惊诧敬佩的口吻实在太耳熟,她铁定听见过。但究竟是谁呢?
既然来电的男士属于纪汉扬的交友圈,那么那位女士应该亦然。而在他的朋友群中,她唯一认识的女性仅有美艳的女房东。难道对方就是姚芙蓉?因此她才感觉熟悉?
萌萌搔了搔下巴,对于归纳出来的结论总觉得不太满意。
“喂,我是纪汉扬。”男主人离开浴室,拿起主卧房的分机。
她赶紧挂回听筒,跑向他的大房间。
问、问、看、他、身、边、的、女、人、是、谁?为了不影响他电话交谈,萌萌只好在旁边大打唇语。
“是,是──没问题。”纪汉扬侧过身子不理她。“嗯,当然。明天我就可以恢复正常上班──好的,谢谢你,也祝你早日出院。”
电话挂断。
“哎呀,你干嘛不帮我问?”她很懊恼。“区区一点小事你也办不好,这样教我怎么能信任你呢?”
“你管人家身旁的女人是何来路?彭先生可没好奇我身旁的女人是谁。”纪汉扬又好气又好笑。
“我觉得我听过那个声音。”她气鼓了腮帮子,不自觉的流露女孩子娇态。
“你晓不晓得自己气呼呼的模样有点像河豚?”他居然一脸新鲜的环抱着手臂欣赏她。
猪!
他以为他刚才亲吻一只“河豚”是很光荣的事吗?萌萌嘀嘀咕咕的回头当煮饭婆,懒得理他。
十分钟前两人还缠绵悱侧呢!换个场景,他马上能毫不容情的取笑她。
男人这种动物,永远让人说不得准。
第七章
萌萌承认,她确实是有点懊恼。
纪汉扬介入她们的生命至今,也有三个多月了。以效性来看或许不算历史悠长,然而,叶家被他弄皱的春水又何止一池而已。
原本她已默许了继姊的计画,不是吗?
那一夜在松木树屋里,她就已经探明了继母大人对纪汉扬的好感。虽然“一不做媒、二不作保”的原则让她对高维箴的傻念头兴致缺缺,可是当时她确实在心中打定主意,要放手让继姊去行动,将这一双旷男怨女推上同一条爱之船。为何事到如今,反而是她与纪汉扬独处的时间远胜过他与继母大人呢?除去独处,更别说其间发生好几次他偷袭她的越轨事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哈啾!”萌萌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打通阻塞的吸呼道。该死,一定是被姓纪的传染了。
听说藉由亲吻传播流行性病毒的方式,又可以称之为“色情感冒”。
无论如何,她的病状讲出去委实太不光彩,务必要以性命保守这个秘密。
现在她正要赶赴企管概论的补考,这个当儿被冷风一吹,头颅重沉沉的,昨晚死背了一夜的教条全数化成砖块,堵塞在她的脑袋里。
“萌萌,你感冒了?”高维箴跟着她身后离开自家大门,准备畅游中央图书馆。
“错,是‘过敏’。”她酷酷地纠正。
“过敏的人会流鼻水吗?”姊姊很怀疑。
“我是鼻子过敏。”
“鼻子过敏的人也会发烧吗?”这就有点太扯了。
“我天生体温高。”偏偏她很能扯。
“天生体温高的人会咳嗽、喉咙痛吗?”高维箴不肯轻易放弃。
“我吃鱼鲠到刺行不行?”她发飙。
“行!”踢到铁板的姊姊登时被喝斥得乖乖的。“图书馆往另一个方向,我先走了,拜拜。”
欠骂!萌萌没好气地牵过栓在大门旁的越野单车。
一路吸着垂垂流矣的鼻水,略过青绿的好山好景不看,踩着踏板直向商学院而去。
“叶萌萌,怎么样?有没有把握?”她一进教室,同期暑修的十大混王之一招呼道。
“还好──哈啾!”她头晕眼花地掏出手帕,揩一揩红鼻头。
老龟教授的老花眼接近半盲的地步,她位于最后一排的应考座位应该满安全的。而且老龟年迈力衰,往往监考不到十分钟就呼噜呼噜梦周公去了,满堂学子即使把课本放在案头大抄,他也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