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我若没有回应,便是我无礼了,」傅筠笑着说,「有些人自视甚高,家中有人德高望重,便以为自己也同时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然则,所谓的礼仪教养方是支撑家族的底子,人贵自重,先自重而后人重之,有人失了礼,缺了风范,却又大剌剌的以有礼包装无礼,轻蔑他人,怎不可笑?」
「你!」吴华倩气得语塞。
「真是抱歉,我没有其它意思,只是表达浅见,如果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傅筠笑意盈盈的将她说过的话回送给她。
「噗……」不少人忍俊不住的喷笑出声。
吴华倩咽不下心中那口气,拂袖而起,「魏夫人,你欺人太甚!」
「是吗?生活是自己在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过,有的人锦衣玉食仍不满足,有的人粗茶淡饭却日日感恩,再有自诩聪明者,或恃才傲物,或眼界不宽,小肚鸡肠,远比脚踏实地的贩夫走卒还不如。」
「哈哈哈……」
众人笑到不行,傅筠骂人不带脏字,但要怪谁?吴华倩欺人太甚又咄咄逼人,活该被人打脸。
见吴华倩脸色青白交错,众人也不理她,老国公夫人更是举杯向傅筠致谢,「多谢魏夫人赏脸、到这里一聚,也是我们主人家粗心,误邀了上不了台面的客人,实在抱歉。」
「老夫人言重了。」傅筠笑说。
吴华倩无地自容,快步离开,宴底变得更为热闹,女客们络绎不绝的向傅筠敬酒,虽是果酒,但一杯杯喝下来傅筠都要醉了,连忙半开玩笑的讨饶,说是不想辜负春景,让凌凌、凌兰随侍着离座赏花。
她能体会婆婆为何不喜交际了,实在累人。
她的头昏昏沉沉,两个丫鬟陪她到一座没有人的亭台坐下休息,免得又有人凑过来说个不停。
凌凌皱眉看看主子两颊嫣红,眼神迷离,担心酒的后劲上来了,「夫人,我去找爷,跟爷说我们先回府吧。」
「好。」傅筠也有这个打算。
凌凌去找人了,傅筠觉得口愈来愈干,「我想喝水。」
凌兰有些不放心,这附近都没人,主子还有些醉了,她不敢离开,「夫人,你忍一下,我等凌凌回来再帮你拿。」
「你先去拿吧,这是荣国公府,谁敢生事?你快去快回便是。」傅筠若是在清醒时不会这么轻率,但她眼下有些醉意,意识本就不那么清醒,又渴得厉害,觉得难忍,便出言催促。
凌兰便是再放心不下也只能拉起裙摆,小跑着离开,打算快去快回。
四周安静下来,春风拂面、傅筠单手支撑着脸,醉意让她的脸颊染上嫣红,她微阖着眼,不不知亭台后有人正透过樱花间隙,眸中荡漾着痴迷的看着她。
「你还是跟我记忆中一样的美,你可知道,那一日大喜,我跟林靖芝那恶女能洞房是因为我想的都是你……」徐汶谦站在一株盛放的樱花树下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的是她身着大红喜服、身姿妖娆的躺在喜床上,她魅惑如妖精,是他温柔的褪去那身喜服疼爱她,见她也情潮涌动的回应,滋味真是销魂。
「可是,那恶女出了声,打破我的幻想。」徐汶谦的脸上闪过阴霾,他想到她跟吴华倩三两天的争执吵闹,让他焦头烂额,烦不胜烦。
外放的职务下来了,他却被两个女人搞到怒气冲天,出府去拿外放的派令时,不小心撞上一个人,他不仅口出恶言大骂,还狠狠踹了那人一脚。
岂料那一脚就把自己的差事踹没了!那人竟是管派令的四品官,他后悔不已,但再多的道歉与厚礼也换不回差事,如今,他仍只能闲在家中,无所事事。
这一日,他知道她也在荣国公府,便借酒壮胆的来寻她,因为他太苦、太恨,他要找她问个清楚,她为何要算计他?
徐汶谦一步步的走近她。
傅筠昏昏欲睡时,一个略带酒意的沙哑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筠妹妹。」
傅筠一愣,瞪间清醒过来,世上只有一人曾经这么叫过她,她猛一回头,果然看到徐汶谦。
他脚步微晃,显然喝多了,不过说话仍然清楚,「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那晚你故意帮了林靖芝,让我以为她是你,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算计我?」他用力槌着桌子。
「爱?」
傅筠完全清醒了,她笑了,笑得那么美,这个笑让徐汶谦的表情又温和下来,「对,我爱你啊,筠妹妹。」
「你爱我?爱我爱到不惜派人在车轮上做手脚,欲置我于死地?」
徐汶谦脸色一白,「你怎么会知道?」
「不要管我为何知道,我也不想追究,你的妻子怀孕了,身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你就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妻儿身上才是。」傅筠真心的劝着。
他定定的看着她,眼眸里的戾光吓人,「妻儿?你可知我是被迫的,全是被迫的!」
他阴恻恻的声音几近低语,但傅筠还是听到了,突然意识到两人太过接近,她连忙起身,同时,他突然伸出双手,狠狠掐住她的喉咙——
一阵剧痛瞬间袭来,她发出痛苦呻吟,双手试着扯下他铁钳般的双手,但她没有力气,不过须臾,她已窒息的感到视线模糊。
他要她死!死!
不过一晃眼徐汶谦就感到身上被重重的点了好几下,他竟不由自主的松开掐脖的动作,「砰」地一声,他双膝重重跪地,惊现的发现自己整个人不能动了,而亭台四周皆是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像是平空出现。
傅筠在他松手时就有人撑仼她软倒的身子,她模糊的视线看出是魏韶霆的贴身随侍辜十,但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对不起,夫人,属下冒犯了。」
辜十一让傅筠坐在石凳上,但她气血不足,全身无力又开始咳嗽起来,他不得不让她往自己身上靠,而刚刚一出事时,已有人前往通知在另一边席宴的主子。
傅筠脸色青白交错,无法控制的咳嗽不已,想到自己差点就死了,后怕的泪水不由自主落下。
「属下失职,请夫人责罚。」辜十一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两人在说话时,他跟手下们一如过往的隐身在暗处保护,双双眼睛都盯着傅筠,但谁都没料到徐汶谦一个文人竟会突然出手行凶。
此时,魏韶霆已在另一名黑衣人的陪同下施展轻功而来,一入亭内就将妻子拥入怀中,「没事吧,没事吧?」
「咳咳咳……呜呜呜……」她边咳边哭,说不出话来,浑身发抖,紧紧的贴靠着丈夫。
傅魏韶霆不忍的将她抱得更紧,疼极了,一双黑眸阴鸷的俯视跪着的徐汶谦,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辜十一等三十名影卫同时跪下请罪,「属下们罪该万死,请主子惩罚。」
「事出突然,虽非你等之错,但再有下次,自毁双眼,以示惩戒。」魏韶霆冷冷的说完这些话,目光就落在徐汶谦的脸上。
他的脸上写满惊骇,想要求饶,但他全身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
魏韶霆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到辜十一身上,丢给他一个噬血眼神,辜十一明白点头。
魏韶霆随即拥着颤抖不已的妻子,施展轻功离开。
下一刻,荣国公府偏僻的后花园里就响起一声可怕的惨叫。
当国公府的下人循声找过去时,就见到徐汶谦瘫软在地,神情痛苦而扭曲,不时的发出「啊——啊——啊——」的痛呼声,他的一双手掌被诡异的反折,血肉模糊鲜血泪泪,竟是被人硬生生的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