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事都还没做,有什么好哭?」郎云粗声问。
他本来就是故意吓她的,为什么一看到她的泪反而觉得心慌?
「你出去!」
「妳不怕黑了?」他不自在地换个姿势。
「出去!」她翻过身不理他。
细细的抽鼻子声音断续响起,郎云枕在她旁边,良久没有动作。
半晌,他替她拉高被单,遮住露出来的背,她反手抢过来自己拉好。
只不过是个连吻都谈不上的「贴唇」而已,她也能气成这样?郎云苦笑。
叹了口气,他躺回她身后,大手松弛地搭上她的腰际。
「走开!」她拍开他的手,听起来仍然充满浓浓的鼻音。
「快睡觉!」他同样不爽地斥回去。
叶以心哽咽一声,倒是没有再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手臂下的娇躯终于逐渐放松,平稳的呼吸声随之响起。她睡着了,可是,他呢?
郎云的嘴角仍然挂着那个散不掉的苦笑。
在她身边,他老是会做一些幼稚园大班级的蠢事──而且做完还挺洋洋得意的,真是该死!
薄曦降临,整个房间越染越白,而床上的「幼稚园大班男人」,眼窝下的青影却越来越深。
第四章
宿醉也不过如此了!
叶以心昏昏沉沉地走出房外。
整个晚上她都被恶梦骚扰,这些恶梦有一个共同特质──一张英俊的脸、一具挺拔的身材,与一副变幻不定的脾气。
太悲惨了,不只睡前被他欺侮,睡梦中还要被他骚扰。
而她的恶运还不只如此。
她一踏上客厅,便发现阳台门开着,出于好奇,她探头往室外一看。
「老天!」才一夜之隔而已,整个台北竟然大淹水了!
她不敢置信地捂着唇。怎么可能?上回台北大淹水起码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而且这回淹水不是普通的高,郎云住所的地段已经不算低洼地区,楼下街道仍然淹到半人高,真令人不敢想象地势较低的房子淹成什么样子。
花店……糟了!里面所有的花一定都泡汤了!还有她的临时宿舍,位于二楼,不知道水有没有漫上去!
「噢,天哪……」她不敢再看下去了。
「雨已经停了!看这种态势,水应该还要两、三天才会退。」他面无表情地从她身旁掠过。
他今早的心情看起来更差,她谨慎万分跟在他身后,进入客厅。
郎云直接走到厨房,拿出碗和汤匙,再打开厨子拿出一盒麦片,过程充满辟哩乒啷的摔门声;打开冰箱,搜寻了一会儿,发现已经没有鲜奶了,冰箱门被极度恶劣地摔上。
「妈的!」他拂了下黑发,原来已经乱翘的发丝变得更凌散。
叶以心不禁泛出一丝笑意。
「去你的,你笑什么?」坏脾气的男主人把麦片往流理台上用力一顿。
敢对她说粗口?她俏颜一沉。「我笑你没风度。」
「你说什么?」他的每根骨头都进入备战状态。
「我说,你真没风度,被女人拒绝就摆出一张臭脸给人看!」
「你这个……」他气得牙痒痒。「该死的是谁告诉你我是因为被拒绝才生气?」
「不然你在气什么?」
「我什么也不气!」他大吼。
叶以心盘起手,高傲地瞪着他。
郎云抹了一把脸。
「我有起床气!」明明想好好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大早脾气很糟,结果还是用吼的。
「我知道!」她瞪回去。
「天杀的你怎么会知道?」
她顿了一顿。「你表现得这么明显,呆子才看不出来。」
算她有理!郎云把汤匙甩回水槽里。好吧!现在只能饿肚子了。通常有点早餐下肚,他的脾气会更快恢复正常,今天她只好自己想办法容忍,等他睡眠不足的火气消掉为止。
「去洗把脸冷静一下,早餐十分钟内就好。」叶以心善心大发,决定投桃报李,答谢他一夜的收容。
「冰箱里没有多少存粮了。」他没好气地回道。
「我会变出来就是了,出去等!」她又露出那副纠正学生的教官脸。
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郎云把反驳的话忍回去。反正有人要喂饭,他就等着吃,待会儿等她变不出东西来,他再来找麻烦。
他咕咕哝哝地钻出厨房。
冰箱里剩下的东西确实不多,不过也无所谓了。整栋大楼目前停电中,生鲜的东西也存放不了太久。想到楼下的大水,叶以心眉心一锁。
通常大楼的电力系统都装置在地下室或一楼的机电房,现在所有设备应该都泡在水中,一时三刻也无法抢修,只能祈祷大水快退了。郎云的住处位于二十一楼,好处是大水淹不上来,坏处是,如果水退了而电力系统尚未修复,这二十一层的楼梯爬起来有得瞧了。
冰箱里只剩下几颗蛋和半把白菜、一点肉丝,其他都是啤酒和冷饮。她打开各个厨柜查看,幸好他的干货很多。家里还有足够的面条、香菇、罐头食品、干虾米等等,还找到两盒泡面。这些东西够他们吃上一、两天,水到时候应该也退得差不多了。
唉!本来她只想离得他越远越好,谁知两人却困在同一间屋子里共同生活!
现在已经十点,正好早午餐一起吃,她决定先把生鲜的食物用掉。
她取出蛋、白菜、肉丝,把一些香菇泡软,利用鸡汤块当汤底,煮了一锅大白面条。
郎云冲了个澡出来,感觉自己稍微像个人样了,只是饥饿的胃肠让他的情绪好不起来。
唔,那是什么味道?空气里有一只香味化成的无形之手,对他勾勾指头。
他惊异地随着味道杀到厨房。
奇迹!两碗热腾腾的面摆在吧台上,翠绿的菜叶、粉白的蛋花、香喷喷的肉丝和香菇。
她是神吗?或是会魔法?竟然可以从他贫乏的厨房里变出这些食物。他感动到无话可说,「谢」字只说了一半,另一半随着捧起面碗放怀大吃的动作,全吞进肚子里。
「唔,好吃!烫……我就是喜欢吃这种软度的面条。」
叶以心无奈地摇摇头。男人这种动物一点都不难控制,只要随时把他们的肚子喂得饱饱的就好!
她才吃完一碗,郎云已经把其余的面都干掉了。他酒足饭饱,放下碗筷,才想起自己忘了留一点给她。
「你也吃饱了吧?」他越想越过意不去,加上一句,「如果还不够的话,柜子里还有一点麦片──麦片干吃也很好吃。」
「谢谢。」她挑了下嘴角,把餐具全放进水槽里。「碗你洗。」
郎云目送她捧着一锅水走出去。
……虽然被人支使做家务有违他的男性气概,但是罩门握在人家手上,不得不低头。
他洗完碗,擦着湿漉的手走出来。阳台的门又打开了,走过去瞧瞧她在玩什么把戏。
叶以心执着一个浇花器,用刚才洗菜的水浇花。若不是早上到阳台看了一下,她还不知道有几盆孤儿被摆在这里。
「抽水马达一定也停摆了,如果台北市还不恢复供电,等水塔里的水用完,连干净的水也没有了。」他倚着门框望她,意态优闲潇洒。
吃饱喝足之后,他终于看起来像个人样了。
「你的收音机有没有电?广播应该会播报目前的灾情。」她不禁露出烦恼之色。
花店和住处整理起来铁定要花不少工夫,台北花卉中心也不晓得何时才能恢复营业,如果店里补不到货源,一时三刻间也无法营业。更糟糕的是,她真的不想再和他困在同一间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