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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特地查过,说这只兔子的品种,应该是凤眼西施兔,毛绒绒一圏,尤其养肥了之后,模样甚是可爱。

  再有就是养兔子跟养猫养狗不一样,不是附近随便找就有会帮兔子看病的动物医院,定期的健康检查也是他事先打听好医院,提着兔笼开车载她去。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所谓「不会帮忙养」的标准。

  她笑睇他:「你好像养得比我还上心。」

  「不然呢?我能只要花,不要花盆吗?」赏花人可以,惜花人不行。

  因为很爱、很爱,所以连楼顶上的乌鸦,都愈看愈爱、愈看愈顺眼。

  最后还自己翻供,说:「过敏又不是绝症,可以吃药、可以食疗、可以列举一百种方法改善或减缓症状。」最不济就是N95口罩买个一箱来囤货而已?他有员工价。

  有一回,无意间看到他在帮余妃梳毛,动作温柔,声嗓轻浅如春风呢喃:「她想要有个家人,你就好好陪伴她吧?」

  他居然知道!

  他知道她是想填补家人搬走之后,一屋子只有她的空虚,从不曾养过宠物的她,第一次动了养宠物的念头,刚好邻居妹妹想送走兔子,她就要来了。

  他从头到尾,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说,一如既往地迁就她、爱宠她,明明会对他造成困扰,但他选择的是改变自己的状态,来融入她的生活。

  就像搬家陪她、就像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每一件事,爱她所爱,择她所择,一心一意,只为她。

  她不是木头人,她看得到,也感觉得到,可是她呢?

  内心深处,她比谁都清楚,她不够全心全意。他愈是如此,她就必须藏得更深、更妥、更严谨——

  不露一丝痕迹。

  第九章 未爆弹(1)

  除了小兔外,当然偶尔还有几只「小人」,穿插点缀生活。

  最大的那一只,是她大侄儿,已经上国中了,自己会坐公车,学校放假时,有空就会自己来找姑姑;比较小的两只,是她的小侄女、跟她二嫂的侄子;再更小的,就是他女儿蓁蓁了。

  有时刚好都凑在一起,简直像小型托儿所。

  结了婚又有小孩,夫妻难有独处的私人空间,小舞本就是很会体贴旁人的个性,从以前便会帮忙看顾侄女,让兄嫂放风去约会,现在则是多了赵之寒的儿子。

  小男孩乖巧有教养,倒是不难顾,他反而比较担心小舞那不象话的性子,把人家儿子给带歪。

  假日的红酒情人套餐,临时动议改成麦当劳儿童餐,附带两颗小灯泡。

  吃完儿童餐,他盯着孩子先把作业写完,菡菡在这头写数学,小宝在另一边画图。

  小一的作业对小宝来说似乎不见难度,很快就写完了,于是闲着没事的某人又开始调戏小孩。

  「小宝、小宝,学校有没有很多女生追你?」

  「没有。阿姨,我才七岁。」

  「怎么会没有?你那么帅,我都想追了。」唇红齿白、小小俊儿郞,有遗传到他爹的好基因,可预见长大一定帅倒一票迷妹。「阿姨等你长大娶我好不好?」

  「不行。」认真拒绝。「阿姨有男朋友了。」

  「哈哈,冲着你这句话,我可以考虑为了你分手——」

  坐在对面教小孩写数学的现任男友抬眸,有意无意地扫了她一眼。

  她立刻警觉,自己说了句非常不好笑又不得体的玩笑话,立刻噤声。

  当晚,送走小孩后,她就很有自觉地前去领罪了。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从头到尾除了那一眼外并无异样,但她就是知道,他心里不大舒坦。

  「皇上——」

  「快驾崩了。」不咸不淡地回了句,轻飘飘从她身旁走过。

  「医生大人——」

  「今天歇业。」头也不回。

  「总载——」

  「你有种就叫哥哥。」直接将军,让她开嘴。

  「……」这个阴影面积太大了,她不行。「哥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算他狠,居然会反制她了。

  「臣妾这不就来自行领罚了吗?难不成您真要废后?」

  他步履一顿,回眸睨她。

  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干脆把话挑明了讲。「我不喜欢你把分手这种话拿来说嘴。」就算只是一句不经心的玩笑,也不可以。

  他很庄重在看待他们的关系,更不希望她态度轻慢。

  「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庄重不下于童子军。

  他拉下她的手,她乘隙赖抱上来。「老师,您要打屁股吗?」

  「……」你的下流有极限吗?

  他被惹笑,事情说清楚,轻轻提起,轻轻放下,也就过了,日子依然平平静静地在过。

  又后来的某一天,赵之寒晚间来接小孩,两只小的玩累睡着了,他进房去抱菡菡,小宝也醒来,揉揉惶松睡眼跟着走出来,自动自发去牵门口那男人的手。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抚抚孩子睡到乱翘的头发,向她道谢。

  不知为何,那当下,他却是留意到女友停留在某处的不自然视线。

  视线的焦点是男人围在领上的围巾,那是小舞织的。

  这真的是很细微、很细微的小事,本不该注意到的,但他就是看到了,看到她目光的落点,也看到她微妙的神情。

  其实这也没什么,最近早晚温差大,她顺手拿了围巾给小宝保暖,而赵之寒顺手用了出现在家里或车上的物品,再寻常不过了。

  那为什么,她的表现会如此不自然?

  她织的围巾,围在那男人身上这件事,有这么让她无法平心看待?

  可议空间不是事件,而是心态。

  直到那时,他才恍然惊觉——

  原来那道影子还在她心底,始终不曾淡去,只是她藏得太好,好到教人无从察觉。

  所以他忽略了,所有人也都忽略了,深信她就是像外在所展现出来的那样幸福洋溢。

  她这性子,初识时不就知道了吗?就算遇到再多的挫折与不如意,见面时永远笑脸迎人、阳光灿烂,让人觉得世界就是如此的明亮美好,谁会知道,她才刚遭人排挤欺凌?谁会知道,她前一分钟还难过到想抱头痛哭?

  他真的忘了,她的笑,从来都不代表真的快乐。

  那,她真的快乐、真的幸福吗?

  之后,小宝把围巾还给她,她拿在手中好一会,最后进房,打开堆放旧衣冬被杂物的橱柜,拖出底下的收纳箱,将围巾塞到最底层,然后再一箱一箱叠去,关上橱柜。

  他默不作声看在眼底,安安静静地退回客厅。

  不存在的,从来都不需要刻意去逃避或否认,只有深藏且不为人道的,才需要挖个坑,埋上一层又一层的黄土,写上「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终于看见,埋藏在他们之间,那颗他始终没有看到的未爆弹。

  她心里,还有赵之寒。

  他再怎么当睁眼瞎子,都不可能看不见这么明确的事实,他唯一不确定的是——她心里有没有他?

  如果有,他们还有一起努力的空间;如果没有——

  他打住思绪,不愿意往这个可能性想下去。

  这道假设的后果,他担不起。

  春夏交替的时节,她不小心染上流感,成天昏昏欲睡,余善谋不放心,过来看看,那时他正坐在客厅看食谱,而她吃了药,刚睡着。

  绕去房间看一眼,确定她有被照顾得好好的,养得无比滋润,整个人又圆了一圈,生病也不见憔悴,很放心地走出来,蹲到冷宫前逗兔子。

  啧,不是他要说,把宠物房叫「冷宫」到底有几个人做得出来?好好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就这样被他妹给带歪,渐渐往某条不归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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