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郑克起。」关乐荷想也不想直接坦白。
「真不认识?」他看着她的双眼,确实一片澄澈。
「他是我同学邓嘉婷的弟弟,今天我会去体育馆,是因为之前答应嘉婷会陪她去看她弟弟的篮球比赛,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有什么说什么,一说话就忘了走路。
严之凡见行人专用号志灯的小绿人开始加快速度,情急之下牵起她的手,小跑步过马路。
关乐荷感觉到左手一热,下一秒立刻被拉着往前跑,她一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好神奇,她的手就这样没入在另一只更大的手掌里,他的手好大,温度也比她高一些,很有安全感。
两人刚踏上红砖道,原本静止的车流迅速在路面上奔驰。
「一个姓郑,一个姓邓,你确定他们真的是姊弟?」严之凡轻易就发现问题所在。
「真的耶,他们姓氏不一样。」她恍然大悟地低呼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想到邓嘉婷似乎曾经说过她和弟弟是同母异父。
见她一副蓦然惊觉的表情,他暂且相信她说的话,视线扫到两人还牵着的手,他假装没注意到这一点。
「流言越传越难听,要不要我处理一下?」他以为她会崩溃,以为她会来找自己想办法堵住那些人的嘴,可是她没有,依旧过她的小日子。
刚开始他不是很爽她的无动于衷,有哪个女生听到这种恶意中伤的流言不生气?后来发现她真的没放在心上,他莫名有些佩服她那八风吹不动的定力,反而是自己做了一些调查,发现恶意流言的始作俑者居然是那个人。
「反正说的又不是事实,过一阵子大家就会忘记了。」关乐荷只是觉得很奇怪,怎么有人知道社团干部暑训活动第一晚她没有回去睡,难道一直有人默默注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要不要去吃冰?」严之凡见她想不通地皱紧眉头,直觉不想让她再继续往下思索。
「明天合唱团要出去比赛,我最好暂时不要吃冰或是吃辣的,对声带不好……」她话还没说完,终于发现两人的手还紧紧牵着,开始不自在起来。
「我请你吃……你爱吃什么?」他感受到自己掌中的小手不安地动了动,他眷恋的稍微用力握了一下,这才轻轻放开。
「我喜欢吃花枝羹面。」关乐荷马上收回手,压力解除。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虽然他是八卦绯闻的男主角,和他走太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但是管他的,人总不能被流言绑死。
「我就请你吃花枝羹面。」严之凡说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回得很率性,看着她,露出一个自己也没察觉的轻松笑容。管他的流言,去他的威胁。「去吗?」
「我自己出钱,就一起去吃。」反正她肚子也饿了。
「走吧。」他走在前头。
两秒钟后,关乐荷追上他,两人并肩踏进一间小面馆,点了两碗花枝羹面。
之后无数个日子里,严之凡一直被一个简单的问题困住。
当时的自己,为什么想请她吃花枝羹面?
答案很简单,因为他想多跟她相处一会儿。
可是这么简单的答案,他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真正想明白。
从那天开始,校园里出现了新的八卦,那就是关乐荷和小鲜肉郑克起正在交往,媒人就是郑克起同母异父的姊姊、关乐荷的至交好友,邓嘉婷。
剧情安排合情合理,中间负责穿针引线的人也有了,再加上体育馆内的那几声吼,大家就把矛头转向关乐荷和郑克起正在交往的讯息上。
为了取信大众,邓嘉婷常约关乐荷和郑克起共同在学校的小花园吃午餐,一段时间下来,大家渐渐淡忘关乐荷的名字曾和严之凡连在一起过,找关乐荷麻烦的人也就少了,就这样无灾无害到了毕业前夕。
毕业典礼在晚上举办,典礼当天,每年出去比赛都能抱回优胜奖杯的合唱团,自然要上台献唱,为毕业的学长姊们送上祝福,关乐荷因为是合唱团的学姊,受邀回合唱团和学弟妹们一起欢唱最后一首歌。
唱完歌后,许多人冲上台献花,郑克起也送了花给关乐荷。
按照邓嘉婷的说法是,既然要演,就要把戏演足,帮人帮到毕业典礼最后一刻,最好彻底抹去她的名字曾和严之凡连在一起过。
只是邓嘉婷不知道自己的好意,引起台下两名优秀毕业生的一段对话—
「上仙,我以为你下凡是要历劫的,没想到你居然百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好清静无为的修行啊。」王治天看着郑克起献花给关乐荷,故意叹了口长气,一双到处放电的桃花眼却满是贼贼的笑意。
「我没时间历你口中的那种劫难。」严之凡冷眼看着关乐荷捧着一束花,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
「兄弟,老实讲,以前我很羡慕你的家世背景如此雄厚,还曾经觉得你这是不劳而获,但是看过你们家族里那些人的嘴脸后,我真心不希望自己跟你有同样遭遇。」
闻言,严之凡苦笑一下,如果能够选择,他就不会是今天这样。
「我说,你跑去警告简宜琳,叫她不要再乱放话,还把学校里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敲打一遍,好不容易才止住谣言,这些事你真不打算让她知道?」王治天发现自己实在搞不懂严之凡在想什么。
对人家有意思就去追啊,默默在背后行善是慈善家的事,一般人追女孩都是敲锣打鼓,跑到人家面前送花送早餐,严之凡偏偏反其道而行,他对她的用心,她能知道吗?
「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相较于王治天丰富的表情,严之凡则显得淡淡的。
「别跟我说你对乐观同学一点感觉也没有。」王治天就是看不惯他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难得遇到能让自己动心的女孩子就追啊,真不明白他到底在顾忌什么。「我告诉你,你骗不过我这个情场高手。」
「我们都高中毕业了,你可不可以成熟一点?」他现在不适合谈恋爱。
「我哪里幼稚了?你才可不可以不要老是这么老气横秋的,不要什么都想自己扛,想想自己才几岁,正值该享受青春奔放的年纪,你别……」王治天看见好兄弟无奈一笑,倒也说不下去了。
「我现在没时间想这些。」他不是不想,而是想得比较多,她很单纯,他不想让她等,也不想让她哭。
「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们必须在商场上厮杀,你的对手是我,你下得了手吗?」王治天问这个问题时,心里其实早有答案。
「我宁愿让利给你,也绝不跟你捉对厮杀。」严之凡冷冷开口。
「那就不好玩了,换作是我,我不管你是什么心态,我不会对你客气,一定在商言商,替自己跟公司争取最大利益。」
「先走了。」严之凡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等一下还有舞会!」王治天在他身后低喊,却见他头也不回,慢慢走远。
这小子才几岁,为什么他的背影看起来像被千斤重的担子压得死死的?
严之凡一向讨厌人多的场合。
对他而言,人多代表的不是热闹,而是必须戴上社交面具,除非必要,否则他通常会避开,或是出场亮个相就离开。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离开热闹的礼堂,慢慢走向校门口。毕业,代表的不是解脱,而是更难考验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