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沥公子在家吗?我是住隔壁的邻居蓝筱悠,这是过来拜访沥公子的。」他报上姓名。
然而,隔壁门房应门后,只拉开条门缝看他,压根没打算请他进门去。
「公子不见客。」门房也不客套,直接告知后连细缝也要阖上了。
「等等……我是代表蓝县令来的,还请通报一声。」他抬出爹的官衔,阻止大门被阖上,好歹爹也是地方老大,通常抬出爹来没有人会不买单的,即便这人来自京城,有些能耐,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多少也得卖地头蛇一些面子吧。
「谁都一样,公子说了,不想被打扰。」门房毫不客气地将门给关了。
碰了一鼻子灰,蓝筱悠生气了,搞什么?这么不把人放在眼底!
他转身往自家后门去,两户的后院仅一墙之隔,他记得自家后院有株老松,那树干高过围墙,树枝都长到隔壁去了,因隔壁之前一直没住人,没人抗议,就任那老松的树枝随兴的伸展过去,这姓沥的搬来后也没抱怨过这事,所以那老松的树枝还继续占着人家的地盘,这会儿他正好利用!
他回到后院让小厮帮忙,让他踩着上树,他爬上去后,马上挥手让小厮走,省得隔壁的人发现他偷窥。
「你先走吧,我没喊别过来。」他吩咐道。
「少爷爬这么高,可得当心,小的还是在这顾着好,万一您跌下来了还能接着您。」少爷可是县令的宝贝独子,半点也伤不得,小厮担忧的说。
「放心放心,小爷灵活得很,这点高度跌不死的,你快走吧,别妨碍我打探军情。」蓝筱悠上树后,站在岔开的粗枝上,隔壁后院的景致果然一览无遗,这会儿更没有心思与小厮罗嗦了。
「那好吧,少爷自己可得千万小心点了。」小厮不敢坏主子的事,只得离去。
小厮走后,蓝筱悠开始比较两边的院子,自家后院种满牡丹、杜鹃等艳丽张扬的花,而隔壁则低调许多,种的是冬天才会开花的梅树。
不过两户院子倒有个相同之处,就是后院都设有座超大的凉亭,自己家那座凉亭舒适美观,不在话下,却是不及隔壁的有名气。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那座凉亭边上有块猴子造型的怪异石头!
老实说,这块石头实在称不上好看,摆在院子里尤其是亭子边上,根本不搭,甚至还破坏美感,不过,据说这块石头已摆在这里两百年了,传言当初摆放这块石头的人,请了法力极高的僧人给石头施了福语,只要能善加保存并且让这块石头屹立不摇在原地者,就能拥有福田良机,而这块石头说来也神,确实令不少拥有者升官发财。
可惜这块石头不能移动,移动了就不灵了,要不然自己半夜偷偷搬回府,藏在爹的宝贝库房里,日夜膜拜,兴许不久爹就能高升了,但这是题外话,此刻这块石头不是重点,重点是,接下来要做什么?若盼姓沥的突然出现在院子让自己撞见,这种机会似乎不太可能有,可除此之外,自己要如何才能见到人呢?
蹙起以男人而言略显秀气的两道眉,伤着脑筋,想着不如干脆爬过隔壁院子,溜进沥府去看个究竟算了?!
打定主意后,他抬腿正准备借着老松树干上的藤爬下墙溜进隔壁时,忽见凉亭里有影子晃动,他吓一跳,赶紧缩回腿,仔细往凉亭望去——
喝,方才顾着瞧那块福石没留意其他,凉亭里居然有人,而这人背对着他躺在凉椅上,似在假寐。
他睁大眼睛眺望凉椅上的人的衣饰,衣料看似上等织锦,一般的下人可穿不起,这人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宅子的主人沥诺。
他得意起来,这下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真的有好运道,这样都能撞见这姓沥的!
老天要帮忙,自己还客气什么,当然得把握机会摸清楚对方的底了,他眉角一翘,「哎哟!」一声假意的惨叫之后,身子翻过墙,「跌」下树,落在隔壁院子的地上了。
不过跌落的姿势没抓好,屁股落地后是真疼的,令他坐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了,表情龇牙咧嘴的。
「很疼吗?」
不一会儿,蓝筱悠头顶传来一道低沉好听的询问声,他心头一跳,正主儿上钩了,自己这摔值得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迎面对上的这人长身玉立,五官极为精致,清俊得彷佛谪仙,他忍不住屏住了气息,捂住了嘴巴免得流下口水来,自己的容貌也常教人赞为美男子,但若与这人比起来,似乎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人家是仙,自己不过是凡人。
「疼吗?」这人见他只是痴傻地望着自己不说话,那好听的嗓子再朝他问一遍。
「疼死了……」蓝筱悠张嘴回话,边摇头赞叹,想不到啊,世上还有如此貌美的男子,连语调都太过温醇动人……原来这姓沥的是个如碧玉似的翩翩公子,就算是男人,见了也失魂的。
「喔?这样啊,既知疼,何必装腔作势地跌下来?蠢人干蠢事,就如你这般吧?」
「嗄?」
「地上不脏吗?坐着不起来,你不仅蠢还很不爱干净。」
「你——」
「不用辩解了,本公子也没空听你废话,别碍着本公子休息,怎么来就怎么回去吧!不送。」
以为和善俊美的脸庞,转眼间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蓝筱悠张着嘴,傻眼,别以为人俊心定也美,放屁!这人分明「表里不一」,是个毒舌歹心的!
他瞬间清醒,收起痴愣相,扶着摔疼的屁股站起身,斜眼对着这毒舌的家伙问:「敢问公子是否便是这家的主人,沥诺公子?」
「本公子正是沥诺,可这与本公子让你快快滚有何关系?」
这人说话简直欠揍!他袖里的手指扭起来,握成一团,忍着才没揍出去。「沥公子可真见外,我是住隔壁的蓝筱悠,所谓万金买邻,远亲不如近邻,你是不是正好敦亲睦邻一番的招待一下我?」他皮笑肉不笑,厚着脸皮问。
「虽说左邻右舍本该往来,但本公子却疏忽了居必择邻这事,没先打听清楚邻居的品行,这会儿才发现隔壁住的居然是个爱偷窥的!既然你不请自来,不知礼数在先,本公子又何必惺惺作态假装欢迎的招待你?」
蓝筱悠现在不只想揍人,还想动手捅这人一刀了,自己在平县行走何曾受过这等鸟气,这家伙到底仗着什么敢对他这般嚣张狂妄?!
「我本是上门正式拜访的,可门房推托说你不在,我便作罢,往自家院子逛逛,却不小心跌落你这里,哪里偷窥什么,你可别误会。」他忍气说。
「逛院子能逛上树去,还能夸张的由树上落到本公子的院子里来?这可是咄咄怪事了,倘若不聪明就别学人家秃头顶,这样只会成为笑柄。」
这人说话半点缝不留,眼里插棒槌,直戳人痛处!
蓝筱悠气炸了,脸皮忍不住发颤。「这么着吧,不请自来算我冒犯,这厢摆桌赔罪,请沥公子今晚赏光到平县最大的酒楼『小南春』吃一顿怎么样?」他按下火气,坚忍为爹,爹交办的任务向来自己没有办不成的,非得探到这人的底不可!
「油!」沥诺冷冷的望着他,然后吐出这个字。
「油?」何意?
「本公子最讨厌的就是油腔滑调浮油之人,本公子崇尚精实,不想染油,这顿饭就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