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姑娘?乔姑娘,你怎么了?」易明雄朝她呼唤道。
「没什么。」乔雨青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目光从少年的脸上转向易明雄,然后不由自主的想,如果易明雄是他身边的人,为何上辈子她从未见过这个易大叔呢?
「易叔叔,这位就是你这回替我找来的大夫?」半卧在床榻上的司马君泽出声问道。正处在变声期的他说话声音嘶哑低沉有些难听,但依旧掩不住他温润如玉的气质。
「是,这位姑娘就是乔大夫。」易明雄点头道。
「好年轻的大夫啊。」司马君泽说,语意不明。
「我虽然年轻,但医术绝不会输给大多数的老大夫。」乔雨青出声道。
司马君泽忍不住轻挑了下眉头。
乔雨青直视着他的双眼,誓言般的对他说:「我一定能够治好你的病,你信不信我?」
司马君泽愣住了,一时之间除了呆呆的看着她之外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的向他要信任,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的小姑娘——不,小大夫,这感觉说真的实在是太奇怪了。
但是最奇怪的不是她的自信,也不是她突如其来的奇怪要求,而是她脸上那抹义无反顾的坚定神情,好像即便知道他的病难治,甚至是无药可救,她也一定会不惜一切的想办法让他活下去一样。
她为何会有这种反应?她知道他是谁吗?她认得他吗?
「乔姑娘曾经见过我?」他看着她不禁开口问道。
乔雨青微僵了一下,立刻摇头答道:「没有。」见他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由自主的又解释道:「我是玄扬十七年墨河水患的灾民,被爷爷收养前的事已经记不得了,之后便一直与爷爷住在黄土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离村子不远的兴隆镇,再远些便是延昌城,去过两次。」
司马君泽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后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道:「我没说我不信。」所以她根本不必解释,愈解释只会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换句话也就是说她肯定见过他,也知道他是谁。
司马君泽不着痕迹的看了易明雄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的轻点了下头。他会去调查清楚这件事。
乔雨青因为太过紧张,担心会被他看穿自己在说谎,早将视线移开,因而压根儿就没发现这事。
「我先替你把脉吧。」她开口道,没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
司马君泽点头,易明雄立刻为她端来一张椅子,让她可以坐下来好好的为他家少爷诊脉。
上辈子她遇见司马君泽时,是在距今的十年后,他已病入膏肓,剩下的时日无多,所幸现在她提前十年遇见他,他的病应该还不到药石罔效的地步才对。
这一次她发誓一定会救活他,不让他英年早逝。
带着坚定的神情与决心,乔雨青伸手将指尖搭在他手腕上,闭上双眼,凝神去感受指尖下的脉动——
第五章 司马君泽(1)
司马君泽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虽身染重病却还能言笑晏晏,虽明知自己所剩时日无多,仍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暴自弃。
他聪明博学、乐观进取。即便所拥有的人生短暂,依然为他所在乎、关心的人发光发热到最后一刻,包括对她这个相识相处不过半年的大夫。
他复姓司马,正是当朝曾任三公之一的司马太师的嫡长曾孙,板上钉钉的世族贵公子。
只可惜虽有好的出身,却没好命可享。
先天不足让司马君泽从出生那天起便体弱多病,即便天生聪慧、有过目不忘之才能,但在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还说不准能够活几年的情况下,他只能被迫成为家族的弃子。
还好并不是所有人都放弃了他,他还有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好母亲,悉心将他抚养长大,为他四处寻访名医医治他的身子,直到他十八岁那年,他母亲先他一步撒手人寰为止。
算算时间,这不就是今年年初才发生的事情吗?难怪他身着身雪白衣裳,连束发的束带都是白色的了。
是了,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他会离开京城出现在千里之处的延州的原因了,因为在京城司马家中那个唯一关心他的人已经逝去,留在那里已没有意义,也不会有人在乎他或关心他的死活,不如以寻医治病之名离开京城。让自己短暂的余生能过得更自由自在。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就是司马君泽。
对这个人乔雨青上辈子一直有种相见恨晚的遗憾,这辈子重生后,她也想过要去找他,因为只要能提早几年为他治病的话,她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治好他的病,让他不至于三十岁不到便英年早逝。
不过她想去找他得先克服一些难题才行。
第一,他家住京城,而从黄土村去京城路途遥远,她要怎么前往?
第二,她要用什么理由说服爷爷同意让她前往京城?
第三,就算爷爷同意了,盘缠从哪里来?
第四,就算解决前三个问题,到了京城之后她又要如何才能够接近司马家,进而让司马家的人信任她,同意她为司马君泽治病?
司马家可不是寻常人家。而是达官世族,像她这么一个从偏远州城乡下来的村姑,谁会理她啊?
总之。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慢慢来,先把自己的声名打开,替爷爷开间医馆,立稳根基再说。
也幸好距离他大限之期还有十几年的时间,时间还很足够。所以过去这几年她才会一直不慌不忙、按部就班的陪爷爷住在黄土村里,偶尔去镇上逛逛,偶尔和那些厚脸皮的乔家人斗一斗法,丝毫没有考虑去京城的事。
想到那些老想占她和爷爷便宜的乔家人,乔雨青就忍不住想叹气摇头。也不知道像爷爷这么好的人,怎会生出那几个自私自利的子女。
不过她倒是曾听村民说过。已逝的乔奶奶为人有些小气,也有些苛薄,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所以是否可以这样说,爷爷那几个孩子之所以不像爷爷,完全是因为母亲?
嗯,扯远了。
总之这几年她在黄土村的生活还算平静,可以说一切几乎都是照着她的计划在前进,被爷爷收养、带着爷爷分家单过、同爷爷学医再顺理成章显医术。接下来的计划便是赚钱、开医馆、扬名,然后准备前往京城的事。
她计划好一切,却没料到自己会遭到绑架,且绑匪绑架她的目的竟然是要她来帮司马君泽治病,这真的是……该怎么说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管如何,这对他们俩来说都是件好事。
对她而言,她可以不必大老远的跑去京城救人,更不必担心因身分差异而根本见不到他,救不了人。至于对他来说那就更不用说了,提早遇见她可是能救他性命的大好事。
上辈子她之所以救不了他,那是因为他早已病入骨髓药石罔效。可如今时间整整往前提前了十年,她就不信他的病症还能难得倒她!
不过今日替他诊脉,她发现他的脉象和她上辈子印象中的差很多,感觉好像……
「乔姑娘。」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坐在凉亭里想事情的乔雨青给吓了一大跳,她伸手拍了拍胸口,转头向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的易明雄,忍不住出声抱怨道:「易大叔?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抱歉。我听下人说秀姑娘这么晚了还没回房休息,一个人待在这里,所以才过来看看。」易明雄解释道,一顿又道:「乔姑娘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是不是我家少爷的病情不乐观,很难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