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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仆妇是故意的,故意不为她掩上身子,故意拉着她招揺地走出凤天燐的院子,她们故意让所有人看清楚,她是个多么淫荡下贱的女子。

  所以薛蕾已经在这个府中埋下势力了?

  她不断地想着,如果早点告诉凤天燐薛蕾的过往,如果她不要一心逃避,不要以为可以息事宁人,那么今日之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她没想过要和薛蕾相争,是真的。从决定带着凤天燐回归那天,她便想得透澈,他们再也不是同路人,即使他们曾经相知相惜,即使他们有段美好的过去,即使他没有失去记忆,身分的隔阂也终将让他们分离。

  她输了,不是输给凤天燐或爱情,而是输给一个憎恨自己的女人。

  孟孟忍住疼痛,倒出冷水,缓慢地擦拭身体,换上干净衣服,为自己梳一个简单干净的发髻。

  没有人送饭、送水,孟孟坐在妆台前,垂眸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

  他说过“不必担心,有我在,忆忆的前途跑不掉。”

  他说过“我不要别的女人,我只要你。”

  他说过“信不信,贵为皇子,我从未沾过女人,你是第一个。”

  他们那样……算沾吗?她没碰过男女情事,不晓得人与鬼魂之间的爱恋能不能算数?

  凤天燐恢复记忆那天、确定要回归的那晚,他说了很多情话,他还告诉她一个关于“贺小六”的故事。

  他说:“她的死带给我很大的震撼,我后悔莫及,倘若当初我勇敢一点、积极一点,我愿意承拒所有责难,结果是不是会相反?”

  她拥他入怀,并道:“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在乎兄弟。”

  如果凤天燐晓得,真心相待的兄弟不但背叛他、企图害死他,还连做了鬼都不想放过他,会不会很伤心?

  凤天燐是个好人,只是不晓得如何用温柔对待别人,他护短、真诚,可看在别人眼里,竟成了自负、骄傲,做人真是失败啊!

  幸好有个能看透他的上官檠,有个爱护他的父亲,这样的人生应该不至于缺憾。

  孟孟想他也想自己,想自己的人生,想朋友亲人,就这样离去未免有些不甘心,只是……这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哪有后悔的道理?

  就这样,她从下午到晚上,坐了一夜,直到天际渐明。

  孟孟转头望向窗外,轻轻吁气。

  剩下七天。

  第十五章 信任是一道坎(1)

  门忽然被打开,把孟孟拉进屋的仆妇出现,板着脸道:“爷要见你。”

  她点头表示明白。

  是该见一面,甘愿或委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孟孟随着两人走进凤天燐院子里,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每次走在上头时,总是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讨他欢心,可现在不管她做什么,都再也无法讨他开心了吧。

  她知道他痛恨背叛,他既认定是她下药,那么在他心里,她就是个叛徒。

  打开门,孟孟没看见薛蕾,心中有些意外。

  是离开了吗?薛蕾怎肯错过这个场景,把对手踩到脚底,看着对方跪地求饶,于薛蕾应该是快意的事吧?

  自己变得恶毒了,孟孟想。

  凤天燐怒目望向孟孟,满脸寒霜。

  他没想到清醒时躺在身边的女子竟会是薛蕾,她哭得梨花带泪,声泪俱下。

  面对着他的愤怒,薛蕾说:“我明白三爷心中不愿,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我绝对不会勉强,今日之事三爷实为奸人所害,算不得数,但愿三爷别将此事张扬,就当没发生过吧。”

  她仓促下床、慌张地抓起衣服,狼狈的背影击中他的良心。

  薛蕾走了,他望着床上褐色的斑斑血迹,久久无法释怀。

  最终,他让魏总管进宫,请父皇下旨赐婚,即使心中不愿。

  就这样吧,反正母妃希望促成这门亲事,他就当再依她一回。

  “你有什么话说?”凤天破冷眼望着孟孟。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是薛蕾做的。”她与他对视,口气平静,没有慌乱焦急。

  薛蕾谋杀了孟孟的良善,那年她从谷底跑上来,母亲因为忧思而亡,她花好大功夫才逼得自己不怨恨。而今她办不到了,再也无法宽恕谋杀她的母亲又谋杀她的爱情的薛蕾。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年前,我与薛蕾曾遭歹徒掳走,薛蕾贞洁被毁,她忧心我将此事透露出去,决定杀人灭口,薛家人找到我们时,命人将我丢入山谷。我的腿折断却大难不死,在皇子府中,薛蕾看见我、认出我,惊吓不已,约莫是怕我将昔日旧事翻出,才再次动作。”

  给皇子下药是死罪吧?假凤天燐之手收拾她的性命,确实是好算计,不只除枝叶,连根都斩尽。

  “证据?”

  “没有,爷愿意相信,就是证据。”

  “信口雌黄的事,让爷相信?你以为我这么蠢?好,你拿不出证据,她拿得出!”

  不假手他人,凤天燐亲自走进内室取来昨日床单,往地上一丢,“薛蕾失去贞洁?这种谎话你也说得出口,我该佩服你吗?”

  孟孟打开床单,干涸的血迹说明了两人昨天发生什么事。

  她愣怔,心痛的感觉在四肢百骸中扩散蔓延。

  薛蕾和凤天燐有了夫妻之实,那么没猜错的话,赐婚圣旨很快就会下来吧?

  竟然连这种细节都算得如此清楚,孟孟凄凉一笑,怎么斗啊?凭她这种心计,有什么资格在薛蕾面前谈输赢?

  “无话可说?”

  “我说什么,爷会相信吗?爷认定春药是我所下,我所言所语皆为冤枉薛蕾,在爷眼里我已是那十恶、不赦之人……我说的每句话,在爷眼里都成了狡辩,对吧?”深吸口气,她第一次因为委屈,难过得想哭。

  怎么会这么傻啊?为了多留几天,连未来都搭进去;为求他的灵魂完整,她放弃灵知聪慧,可到头来,他连信任都给不起。

  像是有一只大手狠狠掐着她的心脏,像是千针万针戳刺着她每一寸神经,她冤枉、她委屈,她想尖叫、想任性大哭,却发现……发现自己好弱喔,连嘶吼都没有能力。

  她真的是输得太彻底了,输给薛蕾、输给凤天燐、输给爱情……她输得无颜见江东父老,输得连自己都无法面对。

  她错了,她认。

  凤天燐冷笑,“如果你拿不出的证据,我还有很多。”他扬声大喊,“把月华带进来!”

  转眼功夫,月华被带进屋,看见凤天燐,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接连磕头,把头皮磕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肿青紫。

  她哭得声音嘶哑,“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啊,贺姑娘天天在屋里捣弄药材,奴婢早习以为常,真的不知道那包药会是春药,爷饶命,求爷饶命。”

  粗使婆子将她架起,凤天燐把一包药往地上丢去,问道:“她加进去茶汤里的,可是这药?”

  月华打开,看一眼,慌张中失手,药粉洒满地。

  她斩钌截铁地回答,“就是、就是这个。”

  孟孟不敢置信地望向月华,不懂月华为什么要说谎,她明明没有对不起月华,待她真心真意,还为月华治疗寒症,为什么月华会这般对待她?她哪里做错了?

  恶因恶果她认,但结下善缘,怎会换来污蔑?

  突地,她想起凤天燐的沮丧,那时他们谈到凤天岚,他说——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她终于明白了,这是就真心换绝情的哀愁?

  没有愤怒,只有浅浅的悲哀,孟孟望着月华,清澈干净的目光里有着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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