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身红色洋装、露出一双纤长美腿的纪薇走了进来。
他和纪薇对上眼,轻点了下头,目光随之投向她身后——
绑着马尾的方柏珍出现在楼梯阶上。
成勋奇起身朝她们走去。
纪薇看着他,感觉心跳快了一下,却也心痛了一下——他从不曾起身迎接过她,那是为了柏珍吗?一定是因为柏珍和他妈妈有关系吧!
方柏珍看着成勋奇的修长眼眸,自然地朝他一笑——幸好,他看起来还不错。
“晚安。”他站到她们面前,看着方柏珍的眼说道。
“谢谢你那天送到医院的咖啡。”方柏珍说。
“柏珍说如果每个病患的家属都像你,他们再苦都值得了。”纪薇开口将他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
“医护人员夙夜匪懈,辛苦了。你们这边坐。”
成勋奇将她们领到他方才坐的桌子;他才刚替纪薇拉开椅子,方柏珍已经迳自坐了下来。
“你妈妈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方柏珍问。
“都好了。谢谢。”成勋奇在方柏珍对面落坐。
纪薇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轻声说了句:“请节哀。”
“她离开也算好事,至少不用再受苦了。”成勋奇苦笑道。
“你能这么想很好,那我们要干一杯。”方柏珍对他点头。
“想喝什么?”成勋奇的目光轮流看了两个女人。
“Mojito.”纪薇希望最好是由他来调,最好是他每次调这种酒时都会想到她。
“补身补脑的那种。”方柏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成勋奇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上回是感冒,这回要补身补脑,方柏珍当他是魔术师吗?
“她正在准备考试,出来放松一下的。”纪薇笑着推了方柏珍一下,目光却始终紧盯着他注意谁多一点。
“你们都吃过晚餐了吧?”他问。
“报告老大,是滴!”方柏珍举手行礼。
“等着。”成勋奇起身走向吧台。
纪薇唇边的笑意微敛了下,但方柏珍没看见,因为她忙着举手招呼服务生过来,准备要点很多小菜——纪薇刚才在计程车上说这边不只调酒出名,各色小菜也都是成勋奇精心设计的。
“我要杜兰小麦炸小卷、剥皮辣椒披萨、香烤鸡小翅……”方柏珍跟服务生点完几道小菜后,已经馋到一个不行了。
“你不是吃过晚餐了?”纪薇不可思议地问道。
“生命中有那么多难以满足的欲望,食欲最容易知足,当然要趁此机会好好满足一下嘛。”方柏珍支肘托腮,恨不得食物下一秒就上桌。
“你和成勋奇挺谈得来的。”纪薇说。
“啥?”方柏珍睁大眼看着她。“你会通灵吗?从哪里听到这个讯息?我跟他何时谈得来了?不就是一般对话?”
“女人的直觉……”
“最不准。”方柏珍替她接话。
纪薇笑了,决定八成是自己多心了。这里是店里,她们是客人,成勋奇招呼得比他们在外头碰面时热络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是冷面,成哥招待的。”服务生端来两杯放在香槟酒杯里、约莫三口份量的冷面。
“谢谢。”纪薇笑着朝吧台后看去,成勋奇正背对着她们。
方柏珍吃了一口,眼睛都瞇了起来。“好好吃喔。”
纪薇也默默地吃了一口,在脑中想着待会该怎么形容这冷面的味道。
方柏珍用两口就把整杯面都吃完,眼睛都笑瞇了。
服务生送来了纪薇的Mojito,她接过后喝了一口。“他调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外头很多的Mojito薄荷味道都压过了酒精。”
“没想到你现在变品酒大师了耶。”方柏珍开始朝服务生送上桌的点心出手,心花怒放地向纪薇竖起大拇指。“跟你来是对的。这里的东西太美味了!”
成勋奇端着另一杯酒走到她们面前,把酒放到方柏珍手边。
“好吃好吃!”方柏珍指着桌上的杜兰小麦炸小卷说道。
“刚好有客人是渔业公司老板,所以我们店里的食材很新鲜。刚才的冷面还喜欢吗?”他说。
“柴鱼酱汁口感很柔和,芥末很提味,面条嚼感适度,是道不输给餐厅的料理。”纪薇说。
“很美食家的评论。”成勋奇笑着对纪薇点头。
“是啊,你真的好会说。我只知道冷面很好吃,如果有碗公版的就更好了。”方柏珍一说完,继续朝杜兰小麦炸小卷出手。
“之后菜单里会有,现在还是试吃阶段。”成勋奇用食指敲敲桌面,让方柏珍看向那酒。“可以喝酒了。”
纪薇握紧酒杯,面上却仍微笑自若地看着方柏珍拿起酒杯。
方柏珍小啜了一口,然后不可置信地再喝一口,又再喝一口,最后她睁大眼看向成勋奇说道:
“太过瘾了!这是天堂的味道!这是什么酒?蛋酒吗?”
“是蛋酒。加了姜、砂糖,能补充蛋白质,也能让身体发热。”成勋奇被方柏珍脸上的欢喜感染,也勾起了唇。
“我以后还要点这个。”方柏珍立刻把酒杯拿到纪薇手边。“你要不要也喝一口?”
“我之后再来喝。”纪薇推开了酒,看向成勋奇。“蛋酒应该没在酒单上,对吗?”
成勋奇但笑不语。
“那以后想喝,怎么办?”方柏珍捧着蛋酒,舍不得一口把它喝掉。
“手机拿来。”他坐到位子上,朝方柏珍伸出手。
方柏珍立刻交出手机,并看了一眼他手掌上既深且长的感情线。
“想喝就打电话给我。”成勋奇输入电话,看着方柏珍的眼睛说道。
纪薇握紧拳头,感觉像是有人往她肚子打了重重一拳。
方柏珍收回手机,笑着对他说道:“感谢你让我觉得当医护人员有特权真好。虽然那天就算我不在场,大家一样会尽力抢救你妈妈。”
“我只认识你。”成勋奇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噙着一丝笑意。
“那我身为医护人员之友,也可以点蛋酒吗?”纪薇敲敲桌面,引起他的注意。
“当然。”成勋奇点头。
“同学,这次不行。”方柏珍拍拍纪薇的肩膀。“在我面前,你只能喝一杯。”
“为什么只能喝一杯?”成勋奇问,总觉得方柏珍的生气勃勃,让他提起了精神。
“因为肝癌最大的凶手,除了B型肝炎之外,就是酗酒。我跟过几次喝酒喝到肝癌的手术……”
“停!不要再说了。幸好我没点什么血腥玛丽。”纪薇拉了下她的手臂,娇嗔地看了成勋奇一眼。
“我都还没开始说啊……”方柏珍突然皱起眉,看向成勋奇。“不好意思,我忘记这里是酒吧了。我神经大条,你别介意。”
“没关系,我虽然开酒吧,但也不希望大家喝太多。所以,当客人点第三杯时,尤其是女客,我都会直接拒绝。”成勋奇接过服务生送来的披萨,自然而然地替她们分盘。
方柏珍先吃了一口披萨,然后接下来有几分钟的时间,她都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对着成勋奇比赞。
“你吃慢一点啊。”纪薇硬挤出一抹笑容说道。
“我就慢不下来啊。剥皮辣椒做成披萨,根本是本世纪最好的发明啊。”方柏珍解决第二块披萨后,才又绕回刚才的话题。“成勋奇,你拒绝客人喝第三杯,不怕他们跑去别家喝吗?”
成勋奇很少被人连名带姓地喊,可她这么一喊,他只觉得亲切。
“我赚到心安理得的钱,这样就够了。小酌怡情,是我开这间店的主要目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