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修毓和牧平坐在客厅,母亲开朗地和他谈笑著,一点儿也看不出对女婿的怨言。她这个女儿在夫家所发生的事,娘家低调地采取不过问的态度。只是,从父亲紧皱的眉头,依然可以看出他的在乎和不满。
程忻洋走进客厅,视线和丈夫的接个正著。她眨眨眼,忍住欲夺眶的眼泪。呿,看到不替自己出头的丈夫,她应该生气、应该破口大骂才对,而不该只会伤心地流眼泪。她真是没用,程忻洋自责不已。
牧平冲了过来,投入她的怀抱。「妈妈!」
才短短两天没见到面,牧平好想念他的妈妈。乐乐还好,可以每天在学校见到爸爸,但牧平可不同了,因此他格外想念他的妈妈。
「牧平,乖。」曾经,她以为自己和修毓的婚姻是这辈子她所做过最正确的事,他们的婚姻让两个孩子、两个家庭紧密地合成了一体。
她错了吗?她生气、愤怒地跑回娘家,也许自己是有了暂时喘气的空间,但对两个思念爸爸、思念妈妈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公平呢?
她咽下喉间的苦涩,坐了下来。
「你好吗?」他问,从他急切的口吻中,可以听出他对她的思念。
「我很好,你呢?」她反问,置膝的双手紧紧地交握。
「我不好。」他回答。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奔向他的怀里,抚去他眉头浓浓的哀愁,倾诉她所有的思念。她想念他,想念他温暖的拥抱,想念他那带著邪魅玩笑的双眼……
程忻洋深吸口气,直接切入正题。「乐乐的案子,有消息了吗?」
袁修毓深吸口气,眉宇之间有掩不住的悲伤和疲惫。「法院已经受理我们的申请状,并且指派社会局的人员来家里探访,时间是明天下午,所以你和乐乐必须回家。」
社会局的探访是收养程序中最重要的一环,他们会针对申请人的家庭状况、职业背景,以及孩子的适应度做出一份翔实的调查报告,然後交给管辖的法院,做为法院开庭及最後裁定的参考依据。
这两天,她想过很多情况,想他会来家里如何地向她道歉、如何地安抚她的情绪,并且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他们会一同回家,回到一个没有玉美存在的快乐家庭……
可她从没想过,她回家的原因,竟是为了应付社会局的探访?!
那么,在探访结束之後,她该何去何从?待在婆家,还是回娘家?
「我和乐乐明天会回去。」她轻轻回答。
两人无语,互相凝视著彼此。
舒服的春风由窗外一阵阵地吹进室内,却吹不散这一室的沈默与惆怅……
* * *
她和乐乐下了计程车。自从那次事件後,她就不再开车了。虽然真相大白,但她的心头还是有块阴影无法淡去。
尚未走到袁家门口,就看到一群人正在车库前吵闹著。
程忻洋停住脚步,直觉他们的争吵和那次事件绝对有关。
修毓浑身充满怒气,指责著始终低头掉泪的玉美。周围则围著社区防守队的队长、邻长及公公、婆婆。
「我们家发生什么事了?来了好多人哦!」乐乐好奇地问著。
程忻洋耸耸肩,但体内的细胞开始骚动,期待的因子在体内活跃地蹦跳开来。她知道误会已经澄清,这是她平反的时刻!
她一步一步迈向前,眯著眼看著前方。那里似乎有著幸福的光环,洁净的感觉让她无法正视。
她的幸福,来自修毓……
「忻洋,後面!」
她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惊恐地朝她奔了过来。这木头人真不解风情,这时候他应该说「我爱你」、「我想你」之类的话才对啊,恋人重逢和「後面」有什么关系?呿!
算了,反正她和他的帐还有得算,她倒要看看他要如何平抚她满腔的委屈和怒气……
「妈妈!」
她听到乐乐的尖叫声,回头,当场目击一辆厢型车的车窗伸出一只粗壮的手臂正要将乐乐拖上车。程忻洋一惊,立刻认出那是乐乐的舅舅,她毫不考虑地冲向前,抱住乐乐的身体,硬是将乐乐拖住。凶狠的坏人在失去乐乐之後,一个回掌用力地扫向程忻洋的脸颊,程忻洋只感到自己被一个疾风般的硬物强力扫过,她失去重心,在原地旋了一圈,最後倒地,车子扬长而去。
袁修毓冲了过来,将她扶起来。
「忻洋?!」
「修……毓?」
她紧皱著眉头,手捣著剧烈疼痛的右脸,只感到头晕目眩,这种痛像是要夺去她的呼吸、她的知觉一样。
「毓……」
她闭上眼,坠入深沈的黑暗中。
终曲
她睁开眼,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但问题是……这是哪里?
她定眼一瞧,看摆设,这里应该是医院。
程忻洋动动身子,不自觉地轻声呻吟,身子一痛,所有的记忆就回笼了。
哇,她记起来了,那群家伙竟跑来她家抢乐乐?!
床边的男人在听到她的声音时,立刻冲了过来。
袁修毓双手撑在枕边,焦虑地审视病床上的妻子。「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忻洋皱起眉头,她浑身的骨头像是要被拆掉一样,尤其是她的右脸颊,简直胀痛到要了她的命。「我全身好痛,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
袁修毓深邃的黑眸闪过狂怒的戾气。「该死!这次我们一定要把那群人扭送法办不可!」
程忻洋试著起身,又换来无数个呻吟。「我一定是老了,只是轻轻一跌竟然就昏倒,还被送进医院?幸好乐乐没事。」
袁修毓笑开,小心地将她扶正,并且揽她进怀里。重新拥抱她的感觉,仿佛让他再度拥有了全世界!
程忻洋不满地抗议。「我全身快痛死了,你还笑?难道我被打成猪头,你很开心吗?」
袁修毓爱怜地将她的手紧密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就只这一次,他对天发誓,绝对不让她再离开自己的身边。
「你会昏倒,不全然是那巴掌所致。」
「那是什么?」她偎在他怀里,满意地笑了。他的胸膛总是可以带给她极大的满足感。
「医生说你压力过大,严重睡眠不足才是主因。」
「哇!」程忻洋惊讶地尖叫,她仰头不可置信地瞪著丈夫。「好神奇的理由哦!」
袁修毓吻著她的太阳穴。「为什么睡眠下足,我让你太操劳了吗?」
程忻洋赏了他一记大白眼。「才不是那个呢!是你让我太伤心,我两天没睡,所以才会昏倒!」
他凝视著她,举起她的手,轻吻著她的每根手指。「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跟防守队要了巷口监视器的录影带来看,才知道这根本是玉美自导自演的戏。」
程忻洋一哼。「那卷录影带我早就拿到copy的了!」
「那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程忻洋再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告诉你呢,我要你後悔一辈子!」
看见他後悔的表情,她知道,他的玉美妹妹短期内应该不敢再上门来打扰他们了。而且,经过这次的掳人未遂风波,他们欲收养乐乐的计划应该会更加顺利才是。
袁修毓将她紧密地拥进怀里。「原谅我。」
她仰头迎视著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缠,她看见他眼中满满的自责,她扬起嘴角笑开。「我考虑考虑,你太让我伤心了,结婚才一星期就把我气回娘家,你太坏了!」
他吻著她光滑的颈项。「原谅我,我保证让你幸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