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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泱不由紧抿着唇,暗恼自己真是太小觑她了,以往见她骂不吭声,打不还手的,岂料嫁人就不同了,成了一品夫人后也敢挖坑让她跳了!

  “下说了,舅母、表姊,赶紧入席吧,丫鬟们已经开始上菜了。”都蝶引柔声张罗着,目光轻扫斐泱身后几步外的几个夫人,面露为难地道:“大嫂,我是按人订席的,可多出了那些个人,该怎么好?”

  摆明了就是不让那些人入座!没为别的,就为了当初张家因为斐泱的姊妹淘才险些出事。天晓得她那些姊妹淘是嫁往何处,在朝中与谁结党,是否会危害她的夫君?

  她不管斐泱到底懂不懂这其间的利害关系,但这差事既是落在她手上,她是绝不允闲杂人等在这儿生事。

  “她们跟我同席就成了。”斐泱咬牙道。

  “我知道了。”

  第十一章 宴无好宴(2)

  待人都入席后,八角亭里的丝竹声响起,那唱嗓丝丝入扣,琴音缭绕,教一干女眷莫不被那身段唱嗓给迷倒,尤其在丫鬟一一上菜时,搁在矮几上的全都是没见过的菜色,教人不禁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一点简单的菜色,是我让大厨仿了宫中御膳。”都蝶引跟在丫鬟后头,逐席解释菜色。“天气渐热,所以弄点凉食,这是四冷荤,酥姜皮蛋、京都肾球、酥炸鲫鱼、凤眼腰,还有四双拼、四大碗、四烧烤……”

  当一道道菜色端上桌,一干女眷全都直了眼,曾几何时有幸见到宫中的御膳,不只色香味俱全,就连装盛的器皿都十分讲究,尤其是一入口的酥脆爽嫩,霎时收服一票女眷的心。

  斐泱在远处瞪着,握着筷子的手青筋微颤,奋力地往盘中一戳,彷佛是戳在都蝶引身上,好教她能泄恨。

  “大姊,你这把戏反而让她出尽风头了。”斐洁在邻席啐了声。

  “你给我闭嘴。”

  “斐泱,我瞧这可不成,饶是一品夫人又如何?在家里头长幼是有序的,她有品秩也不能压到你头上,你得让她明白这个道理。”在她身旁进言的是陈氏,她的夫君姓孟,是个荫补的兵部员外郎,她成亲多年,却不讨夫君喜爱,全因夫君的通房姨娘在作怪,可前些日子夫君莫名地宠起她,要她多亲近斐泱,要是能从中得知关于辅国将军夫妇的事更好。

  为此,她特地前来拜访断了几年联络的斐泱,小小唆使了下,就端看斐泱今日怎么闹,好让她能从中探得更多消息换得夫君宠爱。

  “当然。”她怎能在姊妹淘面前丢了面子?

  她冷眼看着都蝶引和朱氏在席间走动,哄得一些宗族老太太笑呵呵的。她也跟着笑了,朝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只瓶子往她身下倒去,瞬地一抹怵目惊心的血红晕染开来。

  “啊,我的肚子!”她突地推开面前的矮几,喊得凄厉无比。

  都蝶引循声望去,与朱氏交换了个眼神,快步朝斐泱那头走去。可斐泱那头的动作更快,张氏已经差着丫鬟将她往主屋抬。

  霎时,席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六弟妹,既然你备了府医,赶紧让府医过去一趟,千万别着了人家的道。而我在这儿堵住她们的嘴,省得她们一人一语就将你给压死。”朱氏快声催促着,总算明白原来今儿个忙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出戏。

  都蝶引轻点头,立刻让弥冬去请府医,自个儿则是带了瑞春朝主屋走去。

  然而,她被挡在屋外,无法进去。

  “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害死我的孩子……”

  她听着斐泱断断续续的嗓音,后头又听丫鬟急声喊着让让,一回头见丫鬟领了个妇人进了屋。

  “夫人,大房夫人的嗓音不像失血的嗓。”

  “怎说?”

  “奴婢幼时尚在常府时,曾听过有位姨娘小产的骂嗓,失血过多又剧烈疼痛之下,骂嗓通常是虚弱无力且时有时无的。”瑞春道出她的看法。

  “喔?”这么说,斐泱真是想用这一点栽赃她?这么做的话……会影响张家和斐家对她的看法,甚至让乌家宗族也对她不满,至于已经声名狼籍的六郎哥恐怕也会因此又让言官参几本,而这就是斐泱的目的?

  盘算得真长远,可她就这般笃定她不会揭她的底?

  正忖着,就见屋里有丫鬟端出一盆血水,那血腥味浓得教她不禁别开眼。

  那是真的血水……难不成她上哪找了牲口血?

  “哇,我的外孙啊……我那可怜的外孙……”

  屋里突地爆开张氏的哭嗓,一会人就冲出屋外,来到她的面前,适巧弥冬领着府医而来,动作飞快地挡在她面前,顶下了张氏刮下的一巴掌。

  “舅母这是怎地?”都蝶引攒起眉,将弥冬拉到身后。

  “你杀了我那还未出世的外孙,我要你血债血偿!”张氏捶胸顿足,像是恨不得将她给拆吃入腹。

  都蝶引心头一涩,难以置信斐泱是真的怀了孩子,甚至拿孩子的死栽赃她!

  “舅老夫人,说这话得要有真凭实据,否则是能上官府告你的。”瑞春低声斥道,和弥冬一左一右地护着都蝶引。

  “要真凭实据还难吗?”张氏吼道,回头唤了个丫鬟,就见丫鬟神色惊骇地端了个木盆走来。“瞧,这就是方才小产的孩子,你自个儿瞧。”

  都蝶引匆匆一瞥,便吓得赶紧调开眼。

  那是个刚有人形却没有五官的肉团,吓得她心头猛跳。

  怎么可能?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让斐泱恨她至此,甚至连亲生骨肉都能割舍?

  瑞春胆子大,为了确认一二,忙对着府医道:“卢大夫,还请您老过去瞧瞧那到底是不是死胎。”

  卢大夫向前一探,攒起眉,映着廊檐下的灯火,许久才道:“确实是死胎。”

  “你现在还想狡辩什么!分明就是你在膳食里下药,才会教泱儿小产!”张氏怒不可遏地冲向前,还是瑞春眼捷手快地将她拦下。

  都蝶引呆愣地注视着张氏,一时间她竟分不清究竟是真还是假。

  马车里,乌家两个兄弟难得同车而归。

  “这神机营已经整肃得差不多了,照理是缺了些人手的,要是成的话,照拂一下族人也是应该的。”乌玄广一席话说得有些生硬,感觉得出演练了数回,可一对上乌玄度那无温的眸,任谁也无法说得流利。

  而坐在对面的乌玄度只是静默不语,状似闭目养神。

  等了半晌没回应,乌玄广只能恼声道:“到底如何,你好歹也应个声。”

  “乌家族人几乎都是文人,要怎么进神机营?”乌玄度淡声问着。

  “这……也不全是文人,有的只要稍加锻炼也是成的,不管怎样,咱们这一房是族长,既然你今日已经功成名就,自然应该——”

  “大哥似乎是忘了之前有些族人才刚流放。”

  一提起这事,乌玄广才真的恼。“谁要你当初都不让人说情的?若行事圆滑,皇上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就因为乌玄度一点情面都不给,才会让他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今儿个刚好妻子提说要办个家宴,他才认为趁这当头弥补一下族人嫌隙也好,总不能因为乌玄度就累得他遭族人唾弃。

  乌玄度听完,不置可否地笑着。“说到这事,不知道大哥记不记得当初到底是谁要你上冯家酒楼订下雅房,再让四哥找我说情的?”

  “……是你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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