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看不上她,所以才连一个字的回应都没有,这让她很难受,哭了整整一个月才缓过来。再后来,她便被皇上指了婚,嫁给了荆楚墨。至于那封信和那些年少轻狂的往事,便被她埋到了记忆的最深处,不愿再想起。
李韵凝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今日一见到他,她还是有些心动,只只是这种心动与当年的心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哎,物是人非事事休,她与他都已不复当年模样。
「娘亲,华华不喜欢查先生,华华不想让他教。」
李韵凝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低头望着儿子,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地道:「但是查先生乃大昭第一才子,有了他的教导,华华会比宫里那些人都厉害。」
荆华积想了想,坚持摇头,「娘亲,我不喜欢他,不想看到他,看到他就会学不进去,到时候学得更不好了。」
李韵凝顿了顿,笑道:「你还是第一次见他,怎么知道他教得不好?」
荆华璋嘟起了嘴,闷闷不乐。
最近李韵凝很不快乐,所以她见不得儿子也不快乐,只得说道:「好吧,你容娘考虑考虑吧。」无论如何,查朝熹的的确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先生,她不太明白自己宝贝儿子为什么对他有偏见。
第6章(2)
傍晚,用过晚膳,云芍带荆华璋去沐浴、洗漱,李韵凝陪着锐王妃在院子里散步。
锐王妃几次欲言又止,走神的李韵凝终于发现了母妃的异常,她不解地问道:「母妃可是有话要说?」
锐王妃纠结了半晌,方拉着她的手,眼眶一红,歉然地道:「匀匀,母妃对不起你。」
李韵凝吓了一跳,「母妃,您这是怎么了?」
锐王妃抹了抹眼泪,叹气,「当年你写给查朝熹的信,被母妃收起来了。」
仿佛一道惊雷劈下来,李韵凝整个人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她才喃喃问道:「母妃,您在说什么?」
锐王妃继续道:「当时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家,怎能低声下气向男子表白?且他出身好,又有才有貌,追求者甚多,母妃担心你受伤害,于是将信拦截下来。母妃想着,若是他对你有意,迟早会上王府来的,若是他对你无意,你这封告白信……」哎,当时她是担心这封信会成为女儿的羞辱,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李韵凝又震惊又气恼,浑身颠抖,她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锐王妃心疼不已,哭道:「是母妃对不住你。后来他来过王府,想要求娶你,但那时候你父王与你皇帝哥哥已经商量好了,赐婚的圣旨都已经拟好。母妃后悔……可也已经来不及了。」
李韵凝呆若木鸡。原来,当初她与他竟是这样阴差阳错,错过了彼此。李韵凝又难过又想笑,一时之间心情激荡无比。
「母妃着人打听过了,这查朝熹一直未曾娶妻,平日里也不近女色。如今,你既与荆楚墨和离,不妨……」
「母妃,我虽已写了和离书与荆楚墨,但我与他毕竟是御赐的婚姻,就是要和离,也得皇帝哥哥同意。更何况,我与查朝熹的的事已经过了这么久,以后再不必提。」
李韵凝心中千回百转,有生气、有遗慽、有叹息,然而,当听到母妃的话时,她心中登时不舒服起来,于是强行打断了母妃的话。
「可是,据说他一直因错过你之事而耿耿于怀。那年你成亲之后,他便纵情山水,拒不回京。而此次你父王给他写了信,他便立刻从江南赶了回来,可见,他心里是有你的。」
李韵凝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吸气,缓缓摇头,「母妃不必再说了。」如今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弃妇,她与他已如云泥之别,就让最美好的一切留在当年吧。
锐王妃还待劝说,李韵凝道:「母妃,我累了,想休息了。」
「那好吧。」锐王妃知道此事不能逼她太过,得让她缓缓。
第二日,荆华璋被锐王爷亲自领着,去了书房听查朝熹讲课。
一开始荆华璋根本不听,不是发呆,就是装睡,再不然就是异出各各种奇怪的声音,扰乱查朝熹。
王爷一板起脸要教训荆华璋,让他听话时,荆华璋就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一脸委屈,泫然欲泣,锐王爷立刻又舍不得了。哎,这个小家伙,打不能打,骂不能骂,教训也不能教训,
锐王爷纠结死了,想了想,干脆不管了,一甩袖子离开了书房,将这个难缠的小家伙丢给了查朝熹。
查朝熹也不动怒,也不怎么管荆华璋,只是不许他出书房,只要他在书房,无论他做什么都听之、任之,而自己则自顾自地讲着课。
荆华璋一开始跟猴子似的,跑来跑去,闹腾得不行,后来折腾累了,便倒在椅子上睡觉,再后来,他偶尔会听查朝熹说几句,听着听着,竟听了进去。
查朝熹讲课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跟说书先生似的,讲得十分有趣,荆华璋渐渐安静下来,默不作声地听着。
到了下午,课程结束,荆华璋犹豫了一会,打算继续不理查德朝熹,但打小被李韵凝言传身教地引导学着的贵族礼仪却还是让他匆匆地朝查朝熹行了一礼,这才跑了。
查朝熹看着和数年前的李韵凝一样活泼的荆华璋,不由得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惆怅,还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因锐王妃的话,自查朝熹来了之后,李韵凝便将自己关在院子里,轻易不出门,她要避嫌。
不过,看着儿子一日连着一日的细微改变,她对查朝熹又充满了感激。想了想,她就让丫鬟们多多关照他平时的饮食起居。
这一日,李韵凝正在检查荆华积的字帖,宫里忽然来了黄门使者,还宣了皇后懿旨,要宣她入宫中觐见,荆华璋随行。
李韵凝有些诧异。她小的时候,父王在边关驻守,母妃随行,所以她是做为父王唯一的孩子,被那时的皇后,亦是当今的太后宣入宫中,与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哥哥为伴。所以太后、太妃们,和皇上、皇后都待她极亲近,完全把她当成了半个皇族人看待,几乎不会用这么正式的法子来宣她入宫。
李韵凝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换上了郡主大礼服,带着荆华璋进了宫。
皇后待李韵凝倒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也闭口不提荆楚墨在边疆置了一房妾的事。只是,两人叙了一下,皇上就派人来请李韵凝去御书房。
李韵凝跟着太监马公公去了御书房,见过皇上又行了礼,皇上赐坐。
聊了几句家常,皇帝拿起奏折,一边看,一边淡淡开口问她,「听说锐王爷给华华请了名师教导?」
李韵凝一愣,心想皇上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她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华华的夫子是查朝熹?此人任性、旷迖,连朕都请不来,不知道锐王爷是用了什么方法说动了他?」皇帝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韵凝心中一惊,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皇帝看着她的神情,继续道:「荆楚墨此时正在与鞑靼人浴血奋战,他若是分了心,轻则送命,重则误国,韵妹妹你觉得呢?」
李韵凝听得很清楚,皇帝哥哥这是譬告她,在这种时候不要节外生枝乱来。她只得跪下,说道:「皇上说得是,是韵凝考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