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言重了,俪人只是见公主两难,知公主有病在身,所以想为摄政王找证言而已。」机伶的俪人立即改□。
「俪人说的不无道理。」华皇表面上为她说话,目光却淡淡瞥了下俪人,对她流露的紧张再度疑惑。
她为什么要突然介入他们之间,像是怕她相信北宫澈的话?
要不是她这会儿想了起来,俪人难道要她继续怀疑北宫澈吗?
为何如此?俪人她……该不是想隐瞒她的记忆,甚至希望她继续怨恨北宫澈?!
华皇心思烦乱,却不懂她为何要这么做,莫非是她坚信北宫澈是杀害父皇的凶手,所以不要自己相信他?
她困惑却无解,只得不动声色。「不如就召太史官前来吧,假若事情真如摄政王所言,那么我便信之,如果不是,就请摄政王立马就将龙玉归还。」
两人四目相接的一瞬,他曾有错觉,以为自己看到了以前的华皇,然而听到她的话,他又是失望了。
「好,公主既然有话,我就照办。」
他也不再多言,再度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东宫。
可北宫澈并未察觉,俪人也没发现,华皇的目光在他转过身的刹那,闪过了多真实的眷恋——
结果当太史官向华皇证实确有此事,她出乎意料平静地接受了。
消息传回大殿,北宫澈毫无反应,只是敛着黑眸,像在沉思。
直到他的亲信、也已是殿前侍卫长的巴武开口。「王上,袁威将军刚刚来过大殿,说要请您允许他带兵出征。」
袁威是曾被李厚封为镇远大将军的广朝第一武臣,年轻时所向披靡,威震四方,可如今他已年届八十,垂垂老矣,怎堪带兵?
「你没说袁将军如今年岁已大,带兵恐怕不胜负荷?」
「属下说过了,可是将军心意坚决。他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就算他老得不能走了,可他还有脑袋,运筹帷幄绝不输敌人。」
北宫澈无法拒绝袁威的赤忠义胆,因为在他以为华皇便是俪人的时候,他曾经见过袁威将军一次,那时两人还切磋过兵法,彼此互有好印象,若他断然拒绝,不但是看不起他老人家,对自己也是少了分胜算。
想到这,他忽然忆起一事。「对了,之前我让你去查俪人姑娘的背景,你曾经说过袁威将军是她的外袓父?」
「是,俪人姑娘的母亲是将军的亲生女儿,因为他弟弟无子,所以自小便把女儿过继给弟弟抚养。」
「既然如此,俪人姑娘若见到他,肯定会唤他外祖父……」北宫澈心生一计,想测试他心中怀疑之事究竟如何。
「巴武,你明日就召袁将军上殿,说公主同意他出征,要亲自送他发兵。」
「是。」巴武领命便去办了。
俪人的身分是否属实?
他知道华皇的确是他的华儿,只是至今他无法理解,倘若她幸存,那么当日东宫里为她披袍代死的女人究竟是谁?
那女人可能是任何一个宫女,但若要忠诚到为她自尽,又聪明得想出这办法为她断后的宫女,他认为只有俪人。
如果那真是俪人,俪人便已死,如今在华皇身旁的俪人又是谁?
想起刚才在东宫,俪人等同也质疑自己的举动,他不禁眯起眼——
第9章(1)
隔日,当袁威领命即将到前线助阵时,华皇也跟北宫澈一起送大军出发。
华皇自然认识袁威,自小她也是由他老人家看大的,更别说他功在社稷,就连父皇也视他如父亲般尊敬。「袁将军,此行请您务必小心,您年纪大了,千万不可上阵杀敌啊!」
「老臣谢公主挂心,请公主放心,老臣定会平定乱贼,还我广朝太平。」袁威说着,忽然看见她身后的俪人,一时间便不作声了。
华皇见状立道:「俪人,还不快跟将军辞行?」
嫕娥假扮的俪人没想到会见到袁威,愣了下,但也很快地接话。「俪人祝将军马到成功。」
「俪人,你也无事真是太好了,幸好有你保护公主,公主才能安全还朝,不愧是我袁家的子孙……」袁威自政变之后,久未见到外孙女,对她能尽力保护公主感到欣慰,却也为自己没能保护李厚而愧疚,想着便忍不住伸手拭泪。
「俪人,怎么叫将军的呢?」华皇见她如此生疏地称呼袁威,有些诧异。
俪人才照着已知的关系,亲昵地喊了声。「伯公,您别伤心,俪人没事……」
不料这么一喊,袁威的表情立即变了。「俪人,你从小唤我姥爷长大,是怎么了呢?」
这下不但俪人像是踏进陷阱中的猎物,就连华皇也百思不解地望着她。「俪人,你没事吧?」
她不禁再度猜想,为何俪人变得如此奇怪?既想隐瞒她的记忆,有些小地方又让她觉得俪人好像不是从前那个俪人了……
难道,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但怎么可能?俪人与她相处甚久,而眼前的女子声音、模样都跟俪人相同,怎么可能?
华皇虽这么对自己说,但对俪人不免开始留了心眼,总觉得不能再全然相信她了。
俪人镇静面对主子疑问的目光,立即改口。「俪人……只是见公主跟摄政王在场,不敢用家里称谓称呼将军,请姥爷原谅俪人的无礼吧……」
「好孩子,姥爷不怪你。」袁威闻言也不再深究。「你千万要好好侍候公主,知道吗?」
「是,俪人知道。」
在一旁看戏的北宫澈不动声色地微笑。「袁将军,容本王亲自送你出城吧!」
「好。」袁威对北宫澈点头,在大军出发之前,对华皇说道:「公主,袁威我相信摄政王是忠于广朝,忠于先帝,就算外面流言蜚语说是摄政王杀了先帝,想自立为帝,我也绝不相信!当初若不是摄政王坚持不为您发丧,或许今日您将有家归不得,有命也会无命,请您也相信老臣一次,不要被有心之徒利用了……」
华皇没想到袁威也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本已对俪人、对北宫澈的罪行感到怀疑,如今加上袁威的证词,她更能肯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真相存在。
「袁将军,不必为本王担心,天理公道自在人心,本王相信公主终会知道我的忠心。」说完,北宫澈也望向华皇,良久地注视着她。
华皇在他的目光中看见爱意,那一刻,她再度感受自己的心,就如梦到两人落水回忆的那一夜,不但为他着急,也因他有些疼痛。
而她这次懂了,原来她并不是恨他才痛的,而是因为爱着他,对自己没办法爱他而痛。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心情,即使失去记忆,但她的心一直记着他,没有放弃地爱着他……
「公主。」这时北宫澈对她道:「如果可以,请你跟我去锦亨园一趟好吗?」
「锦亨园?」
「那是我们初见面的地方,虽然公主现在失去了记忆,但我认为……你或许能在那边想起什么。」
华皇只斟酌了一会儿,便答应了。「好吧,我跟你去。」
「公主……」俪人见状急急喊了声。
「俪人,别担心,我想摄政王还不至于诱我去锦亨园取我性命。」说完,华皇便朝他踏出一步。「走吧。」
于是北宫澈让开身,让她先行一步,而她也没让俪人随行,便独自与他离开长晏宫。
当华皇与北宫澈到了锦亨园的门口,北宫澈也特地停下脚步,仰视门楣上的锦亨园匾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