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喂!别跑!你这个小偷。”
秦紫萤从地上翻身跳起来,犹豫着是否追上去。
她摸摸夹克口袋,里面藏着一小瓶随身携带的防狼喷雾器,紧急时总也是项防身武器。
现在是晚上的十一点半。
半分钟前一个小毛贼窜出来抢了她的皮包转身就跑。皮包里虽然没有值钱的财物,却有一件她珍爱异常、绝不能失窃的宝贝。
即使明知单身女子追着一名抢匪满街跑绝非明智之举,她还是得跟上去把包包找回来。
真是奇怪!平时看警车满街巡逻,遇上急需时,他们偏一个个躲得不见人影!路人呢?为何连个路人都没有?
“妈的!你追什么追?”
抢匪在一条小巷前停住,怒气冲冲地转身和她对峙。
哇!这是什么年头?抢人的比被抢的还凶!
“这位大哥!”她摆出一副有话好说的架势和对方谈判起来。“打个商量,皮包里约三千块免费奉送,其他的东西还给我吧!那些小东西不值钱的。”
“不值钱的东西你会想讨回去?你以为我被唬大的啊?”
“真的嘛!那些小东西对我有纪念价值的,你还给我吧!”她急了。
深夜里站在街头和抢匪讨价还价!事后想想她或许会大笑三声,现在的她却只感受到焦虑紧张从心底直冒上来。
“少罗嗦!”抢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对她扬一扬。“被我抢算你倒楣!看在你礼貌不错的分上放你走,别再追来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眼见对方就要溜了,她赶紧虚张声势。“老兄,别看我只有一百六十公分,我可是学过跆拳道的!你还是把东西还我吧!咱们一人发财一人寻回失物,谁也不吃亏的。”
抢匪哪里把她放在眼里?冷笑一声,转进巷子溜之大吉。她愣在原地,一时打不定主意追是不追!
“啊!哎哟!呀——“
巷子里传来一阵闷闷的撞击声和奇怪的呻吟声,片刻后重归沉静。
她莫名其妙地竖起耳朵,两分钟后好奇心战胜一切,终于大起胆子走过去看看。
清冷明亮的月光洒进幽暗的巷弄里,街灯伫立在路旁盈盈散发着晕黄的光线,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四平八稳地昏倒在巷弄间。
紫萤欢呼一声,连忙抬起滚落地上的皮包,检查一下里面的物件。“还好!没有摔坏!”她拍拍胸口安慰自己。
抬头环顾四周,冷月寂寂,巷道内阴沉静谧。无论哪位善心人士出手替她打倒坏蛋抢回皮包,此刻他显然已悄然消失。
“哇!好像‘藏镜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喃喃自语。
“谢谢你,不管你听见了没!”她大喊一声,环顾四周最后一眼,才怅怅然离去。
一双炯炯有神的深邃眼眸从某个阴暗的角落凝视她玲珑的背影,左手轻轻抚着右手微肿的指关节,一抹兴味之色闪入深不可测的眸光中。
第一章
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在空气中激汤着众人的耳膜,天花板上的旋转吊灯是客厅里唯一的光源,为舞池中扭动的身体染上一层光彩变幻的外衣。舞池四周环绕着一群疲惫的人影,蠢蠢欲动着为另一场更激烈狂猛的劲舞暖身。
紫萤端着一杯鸡尾酒站在角落,漂亮的脸上满目无聊之色,对身旁喋喋不休的家伙不耐烦到极点。
“小萤!”舞会的主人向逸雯排开人群挤过来。紫萤彷佛看见救主降临,撇下身旁的无聊男子朝她迎上去。
“向大小姐逸雯,麻烦你下回合作一点,开舞会时别老找那些面目可憎、言语无味的家伙好不好?”鸡尾酒杯老实不客气地往朋友手中一塞,紫萤头昏脑胀地向门口挤去。
“你才讲讲理吧!不找他们难道找孔子、孟子来陪你讨论四书五经?”
逸雯兴冲冲地跟在她后面,千辛万苦地推开挡路者。“别逃别逃!那个人是谁?”
吵杂的音乐令所有人不得不扯开喉咙大喊。
她翻个白眼,没啥好气。“谁知道?神经兮兮的!我的眼睛像星星干他老兄哪门子事?什么形容词嘛!文艺小说看得比我还多!”
“我不是指那个二愣子!”逸雯对着她的耳朵大吼,紫萤差点聋掉。“我是指你叔叔今晚的客人!”
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指指外面的花园示意两人稍后再谈,逸雯热切地点着头,跟在她身后走出去。
一进入花园将落地门拉上,刺耳的音乐立刻岑寂下来,紫萤呼出一口气,耳内嗡嗡作响难以平衡,连忙找个最近的台阶坐下。“我真佩服你,一天到晚受那种噪音骚扰居然没有失聪。”
逸雯挨着她坐下来,脸上的神情既兴奋又期待,不知又相中哪家公子哥儿了。“不要转移话题,从实招来!他到底是谁?”
“谁是谁呀?天知道你在讲哪国的天方夜谭!”她抛给朋友一个大白眼,只想回到软绵绵的床上睡个大头觉。然而,与逸雯专科同班五年,两人又是毗邻而居的死党,她对这家伙的个性早已了若指掌。除非问清楚想弄明白的内幕,否则她绝不会善罢干休。
“少装蒜!你叔叔带一个这么帅的客人回家,我就不相信你会不知道,该不是想保密好留着自己追吧?”
紫萤看着她脸上暧昧的表情,故意冷笑。“小姐,你可真厉害!连我家里来了哪个客人比我都还清楚!难不成你在我家里装了摄影机,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
逸雯被她挖苦得有些不好意思,悻悻然为自己辩护。“才不是呢!你叔叔刚才和他上楼去找我爸爸,我不小心瞄见的。”
紫萤懒得和她计较。“好吧!我宽宏大量不追究了。老实回答你的问题,我也不认识他,所以无可奉告。”
“是吗?”她怀疑的语气惹得紫萤捶她一拳。
“说不认识就不认识,骗你做什么?”
“谁知道?说不定你心怀不轨,想减少竞争对手。”她连忙跳离紫萤免得又挨拳头,笑嘻嘻地看着她。“不跟你扯了!我混进去打听清楚,来不来?”
紫萤只要想起室内的吵杂就一个头两个大。“女侠饶命!我的耳膜可不是铁打的,你自己进去吧!我先休息一会儿。”
逸雯快快乐乐地挥别她,重新钻入客厅,紫萤对她神经系统的强韧致上最高敬意。
四月的夜晚凉意沁人,微微作痛的头部被冷风一吹终于缓和下来。她抱住双腿,抬头仰视迷蒙的夜空。
五专终于快要熬毕业了,真是不容易呀!她大叹一声。
想想自己还真不是读书的料!倒不是她秦紫萤不会念书,而是她讨厌学校里僵硬死板的生活模式。天知道熬过这五年是多么不容易啊!
五年前她还是个国中刚毕业的小鬼,成天在梨山老家活蹦乱跳的,偷溜进自家的果园摘梨子,或领着工头的女儿——她最要好的朋友李安婷——四处恶作剧。
寡居的母亲眼见她顽皮性子不改,于是联络住在台北的叔父母接她北上受教育。母命难违哪!她只好乖乖地挥别童年玩伴离家一百里,来受这捞什子的教化之苦。
幸好叔父母膝下无子,将她视同己出,否则日子可真是难过了。
其实,上台北开开眼界的确挺不错的,只可惜她舍不得自己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葛树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