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与你再成一次亲。」
「为么?」欣然讶异。
「因为我想娶玉华公主,想当个快乐的驸马,想要一个没有逼迫勉强,注定要走入幸福的婚礼。」
她听明白了,他想要恢复她的公主身分,想要弥补缺憾。
「你可知道这意谓什么?」欣然问。
「明白,意谓我的仕途到此为止,我再不会受朝堂重用。」
「不难受吗?」他是那样一个志高气昂的男人呀。
「有点,但我现在明白再灿烂的前途都比不上一个幸福家庭、一群快乐的家人,我再不想用这些去交换权势。」
这话真甜,她没想过他会这样说,老天待她优厚,重来一遭,果然很有意义。
「再想想吧,朝堂需要你,父皇也需要你。」
「如果父皇需要我就必须改变制度,而不是改变我媳妇的身分。」他霸气道。
看着自信自傲的霍骥,欣然笑得满眼骄傲。
他再不是那个自卑自鄙、汲汲于名利的男人,历经岁月洗炼,他已然不同。
「多住一段时间吧,父皇舍不得你,母后更舍不得旭儿、暄儿,待大婚那日,我亲自进宫迎娶。」
两个小家伙在后宫闯出名堂了,分明年纪不大,却成了孩子王,从早到晚带着一群皇子皇孙到处跑,还老往皇后那里钻。
寂寞的后宫有了孩子的笑声相伴,便是皇后也年轻精神了不少。
欣然自然不反对,他已经把所有事全计划好,她需要配合。「对了,紫鸳她……」
「百万两入库,这阵及时雨解决了江南的长堤工程。」
这样啊?真好。「我听说四皇兄坚持娶梅府千金?」
虽然到最后,二房的事没有连累其它房,但叛乱是何等大罪,因此梅府还是没落了。
梅相爷致仕,梅府在朝中担任要职的子弟也跟着辞官,如今只剩几个五、六品的小官员还在位。
这样的梅府,就算没有嫡女被掳失节的事件发生,梅雨珊也匹配不了肃庄王,皇帝岂会满意这门亲事。
「嗯,历钧总觉得梅面珊是因他而受累,但父皇、母后都不喜,几番周旋后,历钧妥协想迎她为妾,可惜梅雨珊反对。」
反对?逼宫事件尚未发生之前,梅府曾经逼迫梅雨珊自尽以示贞洁,如今失节女子还能嫁进肃王府,已是皇恩浩荡。
霍骥哂道:「梅雨珊说,宁为贫人妻,不作富人亲,她挺有骨气的。」
「阮阮经常感叹,这世道对女人不公平。」
「别听她的,世道再坏,只要有个男人愿意对你公平,也就够了。」
闻言,欣然轻笑,对啊,她何必要那么多男人的公平,从过去到现在,她想要的不过是他给的。
「阿骥。」
「嗯?」
「我想见见梅云珊。」
「好,我陪你。」
「担心我欺负她?」欣然调侃。
「你有本事欺负她?不,我担心你被她欺负。」
欣然眉开眼笑,是真的,世间只要有一个男人愿意对你公平,也就够了。
巍巍宫威奢华荣贵,殿宇楼台处处尊崇,目之所及、步之所触尽皆精致。
走进慈晖宫,举目是单翘双昂七踩斗拱房檐,侧望是三交六椀菱花的隔扇门窗,俯看是白玉铺就的走道……
微微一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呀。
她曾在这里频频进出,直到欣然嫁入安南王府。
她是梅云珊,梅府长房庶女,寄在嫡母名下,她从小苦学琴棋书画,才华洋溢,她自视甚高,认为自己的美无人能比,更觉得因为她这样好,所以她该站在高处俯瞰众人,该被众星拱月。
八岁入宫,她成为燕欣然的伴读,燕欣然不如她聪明美丽,不比她慧黠可爱,但就因为出生幸运,只要两人出现的场合,所有人的目光中只有燕欣然,没有梅云珊。
她恨透欣然,却要对她表现真诚,她经常背后诅咒欣然的存在,却不得不当她的闺蜜。
不过,她知道自己会嬴,因为燕欣然那么蠢啊,她几滴眼泪、几句话就说动燕欣然自毁名节,代替自己嫁给霍骥,虽然事到临头她后悔了,但……结果未变。
她并非对霍骥无情,从小到大他为自己做的可多了,可惜他不是皇子,无法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只能舍弃他。
尽算她不要霍骥,却也不愿意见欣然好过,谁让燕欣然长久以来处处伤她自尊,这样的燕欣然合该出代价。
代价就是——丈夫的漠视、不喜。
所以她勾着霍骥,榨取他的罪恶感,她不让他对燕欣然认真专心。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成功,没想到……她失败了,还败得一塌糊涂。
是因为选错男人吗?她是不是该逃选燕历铭或燕历钧?唉,她真希望能够从头来过。如果从头来过,她就不会在聚缘楼开满大燕王朝上下时才晓得吴忆就是燕欣然,就不会下手太慢使得孙晋山行径曝光,使得欣然平安逃脱。
如果从头来过,她就会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而非成为阶下囚,唉……要是能够从头来过就好了。
踏进厅中,燕欣然端坐在高位上。
梅云珊把头抬得高高,冷眼与燕欣然对望,她不跪拜、不低头,因为知道燕慈欣然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既然如此,她何必卑微?
嘲讽挂在嘴角,梅云珊问:「不知公主为何事召见?」没等欣然开口,又说:「等等,我来猜猜,为了炫耀?」
「我不曾在你面前炫耀过什么。」
「这正是最可恨的地方,你根本不必炫耀,你的出身就是一种炫耀,你什么都不必做就能抢走我所有光芒,要有你在的地方我就当不成太阳,不过,那又怎样?
「只要我在的地方,霍骥就看不见你,错过我是他心中永远的缺憾,你再能干、再好也无法取代我的存在。」
燕欣然笑道:「为了当他的缺憾,你还真努力。」
「看来你总算弄明白了?没错,我不想嫁给他,又想让他讨厌你,说服你设计他是最简单的作法,可惜你临阵脱逃,不肯喝春药同他一起被抓奸成双,无妨,你是摔下池塘还是坏去名节,或是逼得他娶你,依然是让他厌弃你,结果未变就行。燕然,哭吧、恨吧,你这辈子都甭想得到他的爱情!」
「我掉进池塘被霍骥所救,是你的手笔?」
「没错。」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临阵脱逃?因为我后悔了,后悔用阴私手段对待那样一个磊落男子,我想与他开诚布公,告诉他你心怡的男子是三皇兄,请他成全你们,如果他爱你就该为你的幸福退让。」
「我知道,可我怎能让你这样做?怎能让你在他心中翻盘,我花了多大功夫才让他相信你是个自私自利、骄纵恣意的女人,我怎舍得心血白白浪费?」
「你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过得不好,就是我最大的好处。」
欣然摇头,这样的女人无法同她说理,「算了,我想与你谈谈习儿。」
「我儿子关你什么事?」
「为什么倒掉他的药?为什么喂他冰水?为什么饿他、虐他?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仇人。」
梅云珊怒目相向,「你派人监视我?」
欣然没有回答,却道:「因为你清楚能够从天牢出来是因为习儿,你深怕他病情好转,自己又被送回牢里?」
「你以为拖久一点,等三皇兄被处决,或许父皇会看在习儿是三皇兄唯一的子嗣分上放你一马,因此你不允许他痊愈?连亲生儿子都下得了手,梅云珊,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