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云珊的主意吗?或者是燕历堂的设计?霍骥始终不愿意相信梅云珊会这样对待自己,十几年的情分让他失去判断力。
深吸一口气,他又问:「新婚夜里的春药,是谁的杰作?」
这会儿对真相感兴趣了?可惜,她早就丢到一旁,是谁、不是谁早就不在意了。「何必问,知道又怎样?」
「我要真相。」
「我说的,你会相信?」
「何妨试试。」
「我试探过,应该是王妃吧,她怕你不进洞房,怕我进宫告状,对她来讲,一个公主媳妇还是挺珍贵的。」至少比一个外室之子的感受来得重要。
「我不期待你相信我的话,也不介意你去调查,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无所谓,我都不会在意。」
可是他在意,他也愿意相信,真正让他生气的是……她的不在意。
「那天,你为什么说谎?」霍骥问。
「你已经认定是我下的药,不说谎,难道要吵架?新婚不适合太过热闹。」她不想当众人口里的谈资。
在她眼里,他就是个无法明辨是非的蠢货?
「你不必搬到庄子里了,好好与云珊相处吧,她是有点小心机又识人不明,但她本性纯良不会伤害别人,只要你待她好,她自会回馈真心。」
他深信只要把燕历堂隔开,云珊就不会变坏。
本性纯良?欣然真想仰头大笑,那个女人可是连他儿子的性命都不放过的呢。真正识人不明的是她,是把梅云珊当成闺蜜的大傻瓜。
「可我不乐意在青梅竹马中间插一脚呢,你自己与梅云珊好好想处吧,别把我算在内。」
她在揶揄他?这女人,很擅长把人惹火,「我说不必去就不必去。」
再也忍不住了,欣然呵呵笑开。
她再不是前世那个以他喜为喜、以他乐为乐的女子,他的喜欢与否再也干扰不了她的意志力,怎么他以为她还会那么听话?
「对不起,公子,我想你没听清楚,我要去庄子生活不是因为你让我去,而是因为我想去,明白两者之间差异吗?就是不管你有没有平妻,都影响不了我的决定。」
「你不是明白以夫为尊的道理吗?你已嫁入安南王府,与我便是两人一体……这些话全是你亲口说的。」他抓出欣然对梅云珊讲过的话来反驳她。
闻言,欣然更是大笑不止,她摇头道:「你真的很不了解女人,男人的武器是拳头、是刀剑,女人的武器是语言,吵架的时候只要能狠狠把对方打得瘫在地上起不来,真话假话鬼话通通能说。」
见玉屏领着已经打理好的巫镇东下楼,她起身,留下一锭银子,说:「安南王府拮据得很,想必霍公子身上不会有太多银子,今儿个我请客。」说完,欣然头也不回地走出客栈。
这是明明白白的污辱,可偏偏他无话可以反驳,霍骥猛地起身,差点儿和店小二撞上。
店小二忙不迭鞠躬道歉,他冷冷扫对方一眼,旋身离开。
「大爷。」店小二唤住他的脚步。
他转身,狠瞪人。
小二被他的眼光吓到,连忙把食盒递上。「大爷,这糕点是方才那位姑娘点的,说是府上琴夫人喜欢。」
夺过食盒,霍骥怒道:「什么姑娘,那是我家娘子。」
一愣,小二急道,「呃,哦……是是是。」
咬牙,霍骥大刀阔步走出客栈。
「公主,大皇子来府,就在前厅,王爷接待着。」玉双从外头进屋。
欣然瞄一眼在院子里打扫的小丫头们,不知哪个是霍骥的眼线。
她道:「待会儿大皇兄进来后,让外面的丫头回屋,你和王屏守着,谁也别让靠近。」
「是。」玉双应声,都是宫里出来的人,各个伶俐剔透。
燕历铭没让欣然等太久就进她的院子,门关上,他的表情凝重。
「老三和梅云珊的事,恐怕会成。」
他有点后诲,为替欣儿岀口气,刻意制造机会让霍骥看清梅云珊是怎样的女人,没想到霍骥竟会按捺不住直接上梅府求亲,逼得梅云珊不得不使岀杀手锏。
若霍骧别这么沉不住气,再给他几个月时间布局,定能让机关算尽的梅云珊非但嫁不成老三,还让她偷鸡不着蚀把米。
更教人生气的是,霍骥竟还认为梅云珊无辜?坯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自家的只是无辜、可怜、被带坏?什么鬼啊!
「怎么回事?」
「梅云珊被盗匪强行拽走,老三英雄救美,当时梅云珊被下药……」
燕历铭没说透,欣然已经明白,既然要救人自然得救到底,有了肌肤之亲,父皇看在梅相爷脸画上,岂能不让人嫁进来?
「母后顶多能说服父皇,让梅氏当侧妃。」
小小庶女能当上侧妃,也算是好运道。
欣然沉吟片刻后道:「哪有未迎正妃,先娶侧妃的道理。」
这一提点,燕历铭通了,是该替老三挑个能耐的王妃,要不,后院起火,日子难过,「欣儿,梅夫人有个嫡女名叫梅雨珊,今年十岁……」
「四皇兄!」欣然和他想到一处。
燕历铭点点头。「希望梅雨珊能配得上老四。」
欣然记得梅雨珊是个柔顺温婉的女子,虽不如梅云珊美貌却是颇有才情。
燕历铭道:「另外,那边的人已经安排好,就等你定下日期。」
「多谢大皇兄。」这是今天唯一的消息,欣然屈膝,满心感激。
「你真的打定主意了?我觉得霍骥不差,他有本事、有见解,跟着他……」
「霍骥头确实是栋梁之材,大皇兄万万别与他失之交臂,至于其它……不是个好丈夫。」
看着欣然笃定的目光,燕历铭明白,自己说服不了她。
两人再叙一番,燕历铭才告辞返宫。
夜里霍骥回府,走到院子里时,犹豫片刻,这次他没进书房,却往欣然屋里走去。
欣然一手支起下巴,一手研墨,像在考虑什么似的,直到开门声惊扰了她,回转头,她看见霆霍骥面色抑郁……他已经知道梅云珊的事?
放下墨锭,欣然未开口,他先出声问:「大皇子今日入府了?」
「是。」
「有事?」
「和你心情不好的事有关。」
「你是指……」
「梅云珊。」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我不是因为她心情不好。」
事出意外,他进梅府见云珊,她扑进他怀里,一边哭得伤心不已一边诚实招认,说她虽遭遇横祸却感激救下她的是三皇子。
她说自己心悦于他。
既然如此,就当作是对云珊最后的方爱,助她心想事成吧。
欣然没有反驳他,只是笑着撇了撇唇。
死鸭子嘴硬,爱了一辈子的女人琵琶另抱,心里不知道多痛呢,不过男人的自尊很珍贵,不能戳破。
看着她不相信的表情,他忍不住解释。「皇上想出剿灭倭寇,户部却哭穷,而朝上竟有大半官员反对。」
他急着建功立业,急着自立门户,更急着让母亲过好舒心日子。
欣然闻言垂眉,粮草一直是战争中的隐忧,但父皇坚持剿寇灭辽,她记得前世父皇停下修筑宫殿计刻,裁减宫中用度才勉强应付过去。
真正面临断粮危机的是在两年后,倭寇平定,父皇让霍骥转往北方攻打辽国之际,她心疼他无粮可用,将铺子里的钱全抽出来换成粮草,运三万石粮米前往俞州才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这是本性,百官高坐朝堂生活安然稳定,哪知民间疾苦,倘若把他们送到南方过过被倭寇骚扰的日子,大概一个个都会举手赞成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