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施嬷嬷则捂着脸痛哭,她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世子妃只是去给大夫人诊病,怎么回来时却是变成这副模样……
康定侯夫人先前接获下人来禀,得知媳妇被符明骐砍伤,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走进房门时刚好听见太医的话,接着瞧见儿子如此失态,她连忙上前劝道:「明宵,你快放手,别为难太医,太医若能医治,不会见死不救的。」说完,她看了眼床榻上的媳妇,想起韩舒波这段日子来为符家做的事,对她也是万般不舍。
好不容易儿子肯奋发上进,媳妇又孝顺,老爷的病也好了,符家的一切都开始好转,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熊久苍仍是紧揪着太医不放,充满血丝的双眼怒瞪着他,「她不会死,舒波不会甘心就这么死去!只要你救了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他活了九百多载的岁月,从未像此时这般,心宛如被一片片剖开,让他尝到了有生以来的至痛。
他愿意倾其所有来换取她性命。
他已习惯了她的陪伴,习惯每天都能见到她的笑靥,习惯她的撒娇和诱惑,还有,她说过要为他生下几个孩子,她还未实现她的承诺……她怎么能就这样离开他?
太医叹口气,「世子,老夫真是无能为力啊。」若是能救,他绝不会不肯施救的,但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稍顷,熊久苍收回手,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妻子,发红的眼眶再也锁不住蓄积的泪,一串串滑落。
他悲痛的捶着一旁的墙面,「难道就真没办法救她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舒波,你甘心就这样死去?你费尽心思才与我做了夫妻,这才多久,你甘心就这么离开我吗?
「世子,对不住,此时怕只有神仙显灵才能救她了。」太医叹息道。
神仙?熊久苍蓦地想到一件事,霍地转头,拽回要走的太医,「太医,你快回来,我想到一个能救她的办法,但你必须吊住她一天的性命。」
「大师兄,你怎么回来了?」从闭关中被叫出来的鹤白,欣喜的看着他,随后察觉三个师弟神色有异,他纳闷的又问,「可是出了什么事?」下一瞬想到什么,他惊道:「难道是当年那恶道士又找来了?」
「不是,那恶道士已经死了。」棠松回道。
熊久苍看向鹤白问道:「我的肉身你收到哪儿了,把它交给我。」
「噫,大师兄的元神能离开这副人类的身躯了吗?」鹤白惊讶的问。
熊久苍摇头不答,神色沉凝的催促道:「快把我的肉身取出来,我有急用。」
在太医答应尽量吊着韩舒波的性命一日后,他便快马加鞭,一路不曾休息的赶回岚山。
鹤白走回自己的洞府,将他那副在雷劫时化为熊体的肉身搬出来,接着不解的问道:「大师兄,你元神既然无法回归,要肉身做什么?」
熊久苍让他解开上头的封印,而后回道:「我要拿妖丹去救舒波。」说完,他举起手里的刀,便要剖出自己的妖丹。
鹤白一愣,下一瞬惊愕的急忙拽住他的手,拦住他。「你说什么,你要拿出自己的妖丹?」
熊久苍神色坚定地道:「没错,放手。」他的妖丹蕴藏了他九百年来的修为,若是让舒波服下,妖丹里蓄积的灵力便能修复她重创的伤势,且有了他的妖丹依傍,以后她也能跟着他修炼了。
「我、我不能放手,大师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若是取出你这肉身的妖丹,你这肉身就保不住了,往后你的元神也无法再回来!」鹤白怕一他时没想清楚,神色急切的劝道。
「舒波受了重伤,命在旦夕,若不用我的妖丹救她,她必死无疑。」熊久苍沉痛的道。
「她若死了,咱们再去寻找她的转世就好了,可你若是失去妖丹,也会失去那九百多年的修为!」在鹤白眼中,他这九百多年的修为可是得之不易,而小师妹若死了,还会再转世,该如何取舍,非常清楚。他看向棠松他们,急着嚷道:「你们也帮忙劝劝大师兄啊!」
棠松和鹿余、黄眠皆是沉默着没答腔,先前大师兄已将来意告诉他们,他们也劝过大师兄,但大师兄心意已决,根本不听他们的劝。
熊久苍摇头,「我不想让她再死一次,她已是我的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下一世,也许她就不会再像今生这般还记得我。」失了今生记忆的她,就不再是原来的韩舒波了,「失去那九百多年修为虽然可惜,但若能救回她,对我而言是值得的,那些修为我可以再重新修炼起,但她若死了,说不定我再也找不到她,我不想失去她。」他看几个师弟们表明心迹。
鹤白觑见他脸上的表情,明白自己阻拦不了他了,松开手,退到一旁。
熊久苍持刀,毫不犹豫的亲手剖开自己肉身的丹田,伸出手,掏出一颗血淋淋如鸽子蛋大小的妖丹。
鹤白几人转过头,不忍心看。
将血擦干净后,熊久苍拿起一只玉瓶收起那枚妖丹,接着交代道:「这副肉身没了妖丹,很快就会衰败腐烂,但这具肉体我毕竟修炼多年,血肉里残留着部分的灵气,你们吃了吧,对你们有好处。」说完,他不再多留,骑上拴在不远处的马,快马下山,他得赶在十二个时辰内回到康定侯府。
留下鹤白、棠松和鹿余、黄眠呆愣愣的面对着那具硕大的熊身。
黄眠傻傻的问道:「大、大师兄让我们吃了他的血肉,我们真要吃吗?」
鹿余吓得猛摇头,「这可是大师兄的肉身,我、我可吃不下去。」
棠松咬着手指犹豫道:「可就算咱们不吃,这肉身放着也会烂掉,血肉里的灵气很快就会重归于天地。」
鹤白怒道:「难道你真想吃了大师兄?」
「大师兄的肉我是不敢吃,不过等那身子烂了后,大师兄那身皮毛我想收起来,做件大氅。」说到这儿,见其他三人都一脸恶狠狠瞪过来,棠松急忙再道:「然后再给大师兄送去,毕竟是他自个儿的东西嘛,也好留个念想。」
鹤白三人闻言,觉得他这主意不错,齐齐颔首,「那就这么决定了。」
尾声
康定侯府花园。
韩舒波慵懒的托着粉腮,坐在亭子里,笑吟吟的看着花园里,两岁的女儿爬到棠松的头上,揪着他的头发咯咯咯笑得好不开心,白嫩嫩胖乎乎的手拍着他的脑袋,用稚嫩的嗓音道:「驾驾驾,棠叔叔我要骑马,你跑快点!」
「小祖宗,不如棠叔叔带你去找你黄叔叔玩。」被这小丫头折腾了半晌,棠松苦着一张脸,巴不得赶紧把这麻烦精甩给黄眠带。
「不要,我早上同黄叔叔玩过了,我想让棠叔叔陪我玩。你快跑,咱们去外头玩,娘给了我银子,咱们去买软心糖吃,那软心糖可好吃得不得了。」她拍拍祖母为她绣的粉蝶小荷包,嘴馋的在他耳边说着。
「你先问问你娘让不让你出去。」棠松看向坐在一旁笑呵呵看着他们的韩舒波,期待她赶紧把自个儿的女儿给领回去。
韩舒波也不等女儿,便朝他们扬起手,娇媚的嗓音带着笑意说:「去吧,别太晚回来。」
小丫头欢呼一声,高兴的拍着他的脑袋催促道:「棠叔叔快走。」
棠松只得认命的带着小祖宗去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