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姊!」
「四季豆!」
两声暴喝吓回她一口唾沫。
「你们,你们干什么呀?我的问题百分之百纯洁。」她赶紧拉开防护罩,以免被K。
他们的思想也未免太污秽了吧?她只不过探听一下那位邬兄有没有「使强」而已。讨厌!害她也跟着别扭起来。
「他……他……他欺负我!哇……」灵均的泪水再次哗啦啦决堤。
如此推敲,她当真被人家给「强」了去。
两位监护人这下子火了。
他们的小灵均贵为叶屈两家的心上肉,袁克殊特别偏疼的小姨子!是哪尾不上道的流氓,竟敢把禄山之爪探向她清纯的玉体?
「别哭、别哭,表姊夫一定替你作主。」袁克殊信誓旦旦地承诺。
遥远的山路上,第二辆扑噜噜的汽车跑上山。
敢情山区小道今早格外热闹。
袁克殊纵目打量第二位来客。
吉普车停妥于路旁,自驾驶座跳出一位声势赫赫的大汉,结实的肌肉、身量与他肖似,横向的大块头则壮硕多了,尤其那身皱巴巴的衬衫更令访客神似码头的搬运工人。
搬运工人先是顶着满脸的严厉自制下车,直到焦距对准灵均投抱陌生男人怀中,两只眼睛终于缩眯成神色不善的直线。
他奶奶的小哑巴!前脚刚离开他身畔,转眼又投入第二名奸夫的怀中。这口气教邬连环怎么咽得下去!
他大踏步杀向袁克殊。
「这个……」绕珍有点抱歉地陪笑。「黑桃大哥,别怪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人家看起来比较能打。」
袁克殊啼笑皆非,举手再敲她一记爆栗。
「你贵姓?」邬连环不忙追索逃妻,先摸清敌人的斤两要紧。
「袁。」袁克殊也言简意骸。
「哦──」他长长地哼了一声,对方既不姓叶,也不姓屈,自然和小哑巴非关亲戚血缘之属。他的心头更恼。
「呃,邬先生,大家……好象有误会……」绕珍探出脑袋陪笑,方才声讨正义的恶人状霎时烟消云散。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不回答绕珍的问话,径自伸臂去抓变节的小哑巴。
「姓屈的!」
「啊……」灵均吓得魂飞天外,不暇细想,一溜烟钻向表姊夫背后。
然而大后方的位置先给别人占走了,姊妹俩撞成一堆。
邬连环的鼻孔简直喷出硫磺味。她──居、然、躲、在、其它男人、背后。
「你给我出来!」震怒的男性之掌再次出袖。
袁克殊横出手臂,阻止他。
两雄对决。
四颗眼珠子同时打量彼此的高矮胖瘦,再衡量自身的胜算。
他欣赏这条大汉。袁克殊当场做出判决。
「邬先生,我是灵均的表姊夫,如果有什么误会,大伙不妨敞开来谈清楚。」
一听明白对方的身分,邬连环稍微息怒了。
「那个小丫头实在太不知好歹。」他的指责半合着埋怨。「亏我冒着大风大雨收留她,好生伺候她一整夜,结果呢?她早上一起床就没命地往外逃,连声『早安、您好、再见』也吭不出来,其不晓得她的礼貌全学到哪里去了。」
「原来如此。」袁克殊颔首,暂时打住一切评断。
「乱、乱、乱讲!」不依的控诉从人肉碉堡后方飘出来。「是他、他他、他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邬连环凶巴巴地大叫。「我可不是那个脱光光、在地上爬来爬去的人!」
「你脱光光在地上爬来爬去?」绕珍脱落的下巴颇有接续不回去的危险。
「我我我、我我……」灵均有口难言,急得秀颜涨红。「才、才不是那样。」
「要不然是怎样?」现在连袁克殊都感到好奇。
「就、就就是……」天呀!教她从何启齿呢?「反正他、他……他怎么可以因为女孩子衣、衣着不便,就随便『那、那那样』!」
「有道理。」绕珍赞同表妹的观点。
「这我就没办法了,男人的天性嘛!」邬连环耸了耸肩,寻求另位男性的奥援。「袁兄,您应该可以了解吧?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剥得赤条条在咱们面前乱晃,那还无所谓,可是小哑巴既不符合『八竿子打不着』的资格,当时的情况又配准了天时、地利、人和……」
「我了解。」袁克殊心有戚戚焉。
「男人和女人的构造本来就有所出入,她们老拿同一套标准来要求我们男人,根本没道理嘛!」
「说得好。」袁克殊忍不住叹息。「我也跟家里那口子解释过好多遍,可女人就是无法领会。」
「唉!」两个男人居然同病相怜来着。
「喂!」绕珍踹向未婚夫的胫骨。欠揍!
「对不起。」他们好象扯太远了,袁克殊即刻表示忏悔。
「反正你对我……又没、没感情,怎么可以……」灵均侧着半边羞颊偷睨邬连环。
「我对你没感情!」邬连环哇啦哇啦地嚷嚷起来。「袁兄,你评评理,这女人说话还有良心吗?」
袁克殊碍于未婚妻的薄面,只能投以同情的眼光,不太好搭腔。
「难、难道不是吗?」灵均的芳心亮起一盏火花。
变色龙的言下之意,彷佛余韵未尽……
「算了,这个小白痴没慧根,咱们别理她。」邬连环慨然拍了拍同好的宽肩。「走,袁兄,我请你喝一杯,不晓得附近有没有酒吧?」
即使有,也不会在台风天的翌日大清早营业。绕珍直想摸出十吨重的大锤子捶傻他们,搞不懂谁才应该荣任「白痴」之名。
袁克殊爽快地发出邀请。「邬兄如果不介意,不妨进寒舍来喝几杯,我保存着一瓶干邑珍藏,总是没机会开瓶。」
「太好了。」哥儿俩肩并着肩,臂勾着臂,居然化干戈为玉帛,打算去共品一盅杯莫停了。
「这……这可奇了。」绕珍搔着困惑的脑袋。
「他、他──每次都这样。」灵均又觉得委屈。
她压根儿别期望邬连环学会体贴和温柔的真义。
「对了。」邬连环远远走开几步,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袁兄,电话顺便借用一下,我得打电话联络警方。家里那几个通缉犯还捆在客厅里喝空气呢!」
通缉犯!
袁克殊叹为观止。搞了半天,邬家大宅窝藏着通缉犯,而他们俩还有心思去玩那些「你欺负我、我欺负你」的把戏。
「表妹,昨儿夜里有通缉犯骚扰你们,你怎么没告诉表姊?」绕珍急呼呼地大叫。
「那……那又不重要……」灵均嗫嚅着。
天!
※ ※ ※
青彤大学的美术系馆蜂拥成水泄不通的菜市场,一改往常门前冷落车马稀的萧条景象。
美术系向来并非热门系所,因此自创校以来,系大楼头一遭出现送往迎来的盛况。系主任顶着地中海型的秃头,感动地接受媒体采访。
是的,媒体。
各大媒体的艺文版记者群集于校园内,采访第一手新闻。种种一切,只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名雕塑家邬连环终于良心发现,应允了海鸟社的请托,莅校举办座谈会,并且将画坛新秀夏芳絮小姐正式引介给媒体认识。
历史性的镜头,召开于青彤大学。美术系何其有幸呵!
肯德基校长偷了个空,移步往会议厅后台。
演讲暨座谈会二十分钟前已经结束,但台下、门外蜂拥的学生依然不肯离去,挤满了会议厅等待邬连环现身签名,遑论如狼似虎的记者群。因此项顶大名的雕塑家和画坛新锐依然躲在后台,等待人潮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