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隔一天,他送来了硝石。
薄飘渺这边也没闲着,她找来了挖井工人和挖地窖工人,双管齐下的干活儿,整个宅子叮叮嘻当,热闹个没完。
薄飘渺这头忙着,没几天果然接到薄家大房举家进京的消息,这是大事,她想,原主把自己和亲祖母之间的那点情分折腾得几乎完蛋,闹得祖母也不待见她,但她身为借用人家孙女身体的人,于情于理,是该抽个时间把贺仪送上,顺便看看祖母和弟弟,这才算是作为人家孙女和姊姊该有的态度。
至于人家领不领情?对她来讲,亲情也是要看缘分的,只要她做到她认为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其他不勉强。
第三天,君卓尔带着太医院院使来了。
薄飘渺在温室里已经打算好要扩展菌子的种类和种植范围,有了设备齐全的温室,她很顺手的指挥蒋三带着侍卫群,再多盖几间温室,尝试着将以前觉得没有市场的松露和松茸种出来,将来肯定大有可为,她浑身充满干劲,越想越觉得钱途光明,就连饭都多吃了好几碗。
家里的下人不多,偏偏几个见过君卓尔庐山真面目的人都在后头陪着薄飘渺忙活,无形中蒋三派来的侍卫们不只接替了小丁轩的门房活儿,整个维安工作都包了,见主子登门,谁敢不让他进来?
君卓尔自顾自的进了堂屋,环顾四周,精巧铺垫了各色图样花砖的地板,黄花梨木高几上摆着粉窑釉梅枝瓶,里头斜插着几枝早开的荷,颜色正好,一架白玉翡翠白鸟朝凤的铁力木屏风,窗牖挂着贴片风铃,风来叮当作响,令人忘忧。
没想到看似没心没肺的她,竟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宅子整洁温馨,处处可见绿意,前院那些个施工的声音半点也传不到这里来,八角窗外一丛翠竹把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在外,让人生出宁静之感。
正在温室忙着的薄飘渺很快过来。“你怎么来了?”
他按着她落坐,摸了一下她的发丝,“我不是说了要让太医替你把一下脉?”
他好像说过,即便她不在意,可以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太医院院使拿出了脉枕,不等他开口,薄飘渺乖乖坐下,自动伸出手来。
“我没那么多讲究,直接把脉就好了。”她不是宫里头哪些贵妃什么的,要求避嫌,这老头都一把年纪当她爷爷都剩了,还需要讲求什么男女大防?
再说她腹中有没有孩子,当娘的人心里会没谱吗?何况,孩子了不起再五个月就出来了,她又不是笨蛋。
她身体健康,孩子在她腹中也一直乖乖的,除了一开始有点不舒服,现在连孕吐都没有,饮食也没有任何改变,她还是如常的上蹦下跳,对她这健康到不行的孕妇来说,这不能、那不能的限制。根本就是多余的。
对一个太医院院使来说,过来诊断女子有无怀孕,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些,但宫里头除了陛下、太后,也就这位摄政王能使唤得动他。
摄政王在朝中权势滔天,一般人看他只觉得干净温文,看上去根本不像端得起官帽、心思深沉的人,只有朝中那些与他交手过的重臣才明白,摄政王能让太后,少帝对他言听计从,绝不是靠长相这么简单。
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摄政王若是有心将百济王朝归拢在自己手中,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做与不做罢了。
带他来替一个小姑娘看诊,摄政王不解释,他也不多问,这是长命之道,看着那小姑娘平坦的小腹,他指尖多用了一分力道,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王爷,这位小姐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有喜四个月的妇人大多该显怀了,矜贵些的,四肢不勤,显怀得更加厉害,像她这样平坦如少女的,他闻所未闻。
“这件事,还请黄院使暂时莫要对人言。”他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黄院使点头如捣蒜。“晓得、晓得,老臣今日因为怠惰在家休息,根本没有出门。”
这是天大的消息,整个百济都以为他们的摄政王会独身一辈子,先是传说他有个未婚妻,接着又解除了婚约,摄政王府至今尚未有王妃,然而眼前这女子,再加上腹中胎儿,这是……若是照他所想,可是双喜临门。
第十三章 王爷上门求亲(2)
君卓尔让人包了个特大的红包,用马车将黄院使送走,他回过头来,满眼的温柔对着薄飘渺说道:“往后蒋三和徐明等人就留在你这里,帮你看门,任你差遣,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让他们给我送信,知道吗?”
事到如今,薄飘渺还有什么好说的,肚子里的“事实”已经造成,而且,她看得出来,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而她喜欢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的心也很清楚的告诉她了。
君卓尔对她的好恶很明显,当初他亲自去朱家角退亲的时候,眼里除了对她的厌恶不喜,什么都没有,后来经过几番接触,不论是不是只为了她腹中这未出世的孩子,他都是在乎她的。
既然已经到了他想给什么,她都拒绝不了的地步,那就接受,无论是侍卫还是将来可能的论及婚嫁。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把这不能抗拒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从容自在。
对君卓尔而言,每个少年都有心动的时候,以及憧憬过的女子,但他没有,没有动心,没有憧憬的女子。
他从一懂事就知道自己的肩膀上肩负的重责大任,他不是寻常人,当先帝将还在襁褓中的少帝抱进怀里时,他就知道这一辈子的大道所归,“个人”二字对他不复存在。
当祖母为他定下辅国公府的亲事时,老实说他并没有太多想法,他想过,如果能替君府留下血脉,承欢祖母膝下,也好弥补他多年对祖母的龄欠,尤其,那女子是祖母选中的,必定能讨祖母换心。
只是后来传言太过不堪,他派人去探查,竟然与真想差不了多少,这样的女子是没有资格进他君家大门的。
可为了成全那女子的脸面,他仍旧亲自上门退亲,可哪里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白桦县失了控制。
这一切,都要算在步从容的头上。
呃,忘了说,每每他想到被步从容那样的人算计,心里就有一把火,所以,他回京以后,又寻了个由头,把那位步指挥使,不步百户派去巡视西北了。
两手空空去西北吃风沙 ,哎呀,算算时间,该回来交差了。
又或许等他大婚那天,也给他发张帖子吧,毕竟他的“功劳”在那里。
“我已经托了保山到薄家提亲,老人家说要问过你意见才能决定是否答应这门亲事,由此可见,你祖母是疼你的。”
薄飘渺意外了。
对于这向来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子女婚事的时代来说,肯这么问子女意见的长辈简直少得可怜,综合许多薄老太对原主的态度,薄飘渺已经能完全的确定,她不是没把孙女放在眼里,是那个爱作死的原主没把她那祖母放在眼底。
说到底,原主被扔到朱家角还真的怪不了谁,是自作孽。
最后,君卓尔扔下一句话,“别再让我等了,我都要老了。”
她忍着没笑,颔首。“我知道了。”
不过还没等到她去京城的薄府拜访,薄老太太已携着薄宇,也就是薄飘渺的弟弟还有二儿子与儿媳妇方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