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镜光紧紧抱着她,拍抚着她的背。「你怕打雷?」
「我妈……」钱晶心顿了顿,才又轻声说起这件伤心往事,「在我小六时,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台风夜发生车祸过世……从那之后,我只要听到打雷就会惊恐,尤其是下大雨的夜晚。」
加上前一刻她作恶梦,反应才会这么强烈。
「在我妈发生意外的前一天,我跟她吵了一架……」她偎靠在他胸膛,一度无比惊恐的心绪,慢慢安定下来。「那时,我迷上一个迪斯尼动画角色,那阵子它很风行,出了不少外围产品,身边不少同学都有,我也一直想要一个它的布偶,我妈却说没钱买,便亲手缝了一个相似的小吊饰给我,但我不满意,认为我妈缝得不像,拿出去会被同学笑。
「我很生气她连一个布偶都不肯买给我,那是从小乖巧的我,第一次对她大发脾气,即使那时我已经知道家境不好,却不认为母亲会买不起,那东西顶多花她半天薪水,怎么会买不起?年幼的我,没能体谅她长年独自抚养我的辛苦,只是一味埋怨不满。
「没想到,一时任性跟我妈大吵一架,却再也没机会向她道歉……」说到这里,她的心一沉,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即使事隔多年,每每想起她仍无比懊悔,对母亲有很深的歉疚。
霍镜光听了也觉得心好痛,替她感到难过。
没想到那个曾被他嫌弃陈旧丑陋的蓝色小布偶吊饰,不仅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背后还有这样的遗憾,他再度庆幸当初有及时找回来还给她。
钱晶心接着又道:「之后,我把我妈手缝的小布偶吊饰当宝贝,随身带着,对我而言,那比正版的更可爱、更贵重,那一针一线,全是我妈对我的爱………」她声音轻哽。
「我相信你妈不会生你的气,她在天上仍一直爱着你!」霍镜光低头亲吻她发旋,柔声安抚她忧伤的情绪。
钱晶心因他温柔之举,心口暖热。
这一晚,雷声仍不时响起,她便靠在他怀里,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翌日,张眼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他臂弯与他同床共枕,钱晶心惊慌又羞赧。她连忙起身,忍着浑身酸疼,匆匆离开房间出去漱洗。
她身体酸疼是因前一日摔下山坡连滚好几圈的后遗症,绝非跟他不小心发生天雷勾动地火的事所致,不过昨晚他确实吻了她,教她回想起来,不免脸红耳热。
稍后,霍镜光也醒来,见到她,神情无恙,第一时间也是先关心她的身体状况,是否有受伤后遗症。
她确实有些后遗症,却是因他所致,她的心,被他所牵绊……
稍后,他们与Waika家族大人小孩加起来将近三十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愉快的早餐。
原本早上就要驱车离开,虽雨势己停,但因前一天豪大雨,唯一出路被暴涨的河水漫过,其他路段也被黄水冲刷,泥泞不堪。
前往探路的Waika二哥建议他们再稍缓半天离开,待积水退去,这样比较安全。
虽一度发生意外,钱晶心仍想参观雨林生态, Waika在早餐后便带他们深入雨林区,霍镜光一脸认真地告诉她,若她半路走不动,他会背她。
先前虽曾被他背过一回,但现在再听他这么说,尤其经过昨晚,她面对他的温柔体贴,轻易就脸红耳热。
一路上,他们看到许多如梦似真的美丽景色,有巨大参天的古树,铺天盖地的厚厚树冠层遮掩天幕,藤本植物攀附树木而生,粗壮树干上,开出了附生的藤蔓花朵,黄色、紫色、红色、蓝色,缤纷点缀。
地面上,丛生各种蕨类,各色草本植物花卉交错其中,奇特的动植物和昆虫,在这片原始雨林中,共存共荣。
虫鸣鸟叫,流水淙淙,林叶间窸窸窣窣,他们小心翼翼举步,尽量不打扰恬静生活其中的生物,纯粹当个过客。
他们幸运地看见一对天堂鸟。
Waika一手比着噤声动作,一手指向一方树枝间,一只色彩斑斓鲜艳的公鸟,正展开丰硕羽翼,向停在树枝上的母鸟跳求偶舞。
钱晶心仰着脸,新奇且兴奋观赏着,而霍镜光一手搂住她肩头,与她共同注目。
她心房颤动,不由得幻想,她跟他,有没有可能成为一对?
结束雨林探索,他们在傍晚驱车回到工厂宿舍。
隔天,午餐过后便收拾行李,先搭国内班机飞往首都穆尔兹比港,在那里短暂停留几小时,接着搭上国际航班,离开这个国度。
飞机上。
钱晶心与霍镜光坐在商务舱。
小窗外,漆黑一片,机舱内熄了大灯,多数旅客已就寝,显得静谧。
身旁,霍镜光也团上眼沉睡。
唯独她尚无睡意,亮着座位上方一盏小灯,不由得细细回想着这趟旅程的种种点滴。
她与他在巴纽不过待了两星期,感觉却犹如两个月漫长。
她在那原本对她而言相当陌生的国度,接触到许多友善的人,也借着这次的机会,对霍镜光有了许多不同层面的认识,她甚至不知不觉喜欢上他。
即使已飞离那国度,她的心彷佛还留在那里,留在那片原始美丽的雨林,和他一起观赏天堂鸟求偶的画面。
她不由得又望着手里这根天堂鸟羽毛,这根天堂鸟羽毛并非她因意外掉落而又拾获的,是他另外给她的,同样有着金黄色和蓝色色泽的漂亮羽毛。
「给你。我从表演土着的头饰上拔下来的。」他俊容朗笑,在离开巴纽的前一刻,将羽毛递给她。
「咦?」她一脸错愕,对他突来的行为,莫名不已。
「你很喜欢不是吗?但这种羽毛不是路上随便能捡到,我以为纪念品店会有,找了一、两家都没有,刚好看到数名土着穿着传统服饰盛装打扮,在一批观光客面前表演,我拿一百元美金,跟其中一位买了一根羽毛。」他笑说因他为一根羽毛出高价,当场好几名土着都想拔下头冠羽毛卖给他。
她讶异他竟费心特地找一根相同的天堂鸟羽毛送她,心下一阵感动。
她之所以会喜欢原本那根天堂鸟羽毛,除了因为漂亮、奇特,更因为是他捡来送给她的,如今这一根他费心得来又送给她的羽毛,令她更觉弥足珍贵。
她侧首看一眼睡得沉稳的他,昏黄灯光下,感觉他脸上泛着一抹光晕,非常俊帅。
她调皮的用羽毛轻轻搔着他的脸庞,他俊唇轻蠕,抬手想把东西挥开,她以为吵醒他了,连忙将羽毛藏到身后,却见他只是嘴唇动了动,并无苏醒迹象。
她又凝视他睡颜好半晌,不由得将身子稍挪移向他,将头悄悄往他肩头贴靠。他没醒来,她唇瓣轻弯,闭上眼,慢慢进入梦乡……
结束出差,钱晶心和霍镜光返回台湾,各自回住处休息两日,才恢复正常上班。
两日不见,她竟期待今天上班能见到他,心情不觉一阵雀跃。
当她踏进已一段时间没进入的副总办公室,见霍镜光人已经在里面了。
他不是如先前穿着睡袍在这里过夜,一脸慵懒对来上班的她要求去买早餐,此刻的他衣着整齐,一头半长墨发再度抹上发腊,浏海抓整有型,重回文明的他,恢气时髦打扮,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教她看了悸动不已。
「早。」他咧着一口白牙,主动向进门的她爽朗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