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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妹俩一路边说着闲话,边去杂货铺子买了些灯油、粗盐,待买齐了生活用品,这才准备出城。

  然而这回两人的运气就没有早晨好了,一路依靠双腿走回家,累得她们一屁股坐在家门口就再也不想动了。

  谢蕙娘立刻替两人端水解渴,端粥顶饿,待得吃饱喝足,两姊妹这才缓过气来。

  许是正值换季的缘故,何氏昨晚又犯了咳疾,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刚刚补了一觉,听得女儿们回来了,就喊了她们进屋。

  母女四人围着方桌,翻检谢娇娘买回来的战利品,除了灯油和粗盐,最显眼的就是那些纸笔和颜料竹筒了。

  何氏搂着吃着烧饼的小女儿,眼神闪了闪,却没多说什么。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大女儿落水醒来,她察觉大女儿和先前有些不同,变得有主意又聪明,虽然觉得古怪,但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家里有个能做主的也好,倒是她这个病恹恹的娘亲很是愧疚,让三个女儿受苦了。

  谢娇娘偷觑着娘亲脸色不对,以为她怪自己乱花钱,赶紧捧了一小罐梨膏,讨好道:「娘,我还买了一罐梨膏,平日您兑了温水喝,最是润肺,夜里也就不咳嗽了。」

  何氏心里甜暖,嘴上却嗔怪女儿道:「花这钱做什么,娘是老毛病,都习惯了。」

  谢蕙娘心疼娘亲,立刻把罐子接了过去,「我去冲梨水,娘赶紧尝尝。」

  小丫头不久便端了两碗梨水回来,浅黄色的梨膏融在水里,那滋味当真是甜蜜至极。

  三姊妹一碗,何氏独享一碗,一家四口都喝得心满意足。

  许是喉咙舒服多了,没多久何氏便又犯困的睡下,谢蕙娘带着小妹去田里走动,谢娇娘则赶紧铺开纸张,用陶盘装了清水,趁着天光还亮,画起了绣图。

  无论哪个时空,人们的愿望都是质朴又实际的,女子希望嫁个好人白头到老、多子多福,男子希望金榜题名或者财源广进,老人则盼着长寿健康、家族兴旺,所以谢娇娘挑着记忆里那些并蒂莲花、猫扑蝴蝶、富贵牡丹等等图样,一一画了起来。

  可那颜料终究是剩余的,毛笔沾了清水再去擦抹颜料,浓淡总有不相宜之处,好在谢娇娘极有耐心,慢慢画着,倒也越来越顺手了。

  时间缓缓流逝,何氏一觉醒来,没听见女儿们的声音,遂走出来探看,正好看见谢娇娘画好的图样,欢喜之下拿了嚷道:「哎呀,这图样你是从哪里学来的?简直同活的一般!」

  谢娇娘眨了眨大眼,后悔自己竟忘记寻借口了,毕竟先前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家姑娘,吃饱饭都是个奢望,哪有机会学画画……

  好在何氏没追问下去,反倒兴致勃勃的指挥大女儿去拿针线筐子。先前她身体好的时候也常绣花贴补家用,如今见得好绣图,一时技痒,就照着那猫扑蝴蝶的图样绣了起来。

  当谢蕙娘带着小妹从田里回来时,一个荷包已经做好了,就见那荷包上的蝴蝶长了蓝色的翅膀,在阳光下彷佛带着点点星光般的斑点,翅膀下甚至还有一圈浅淡的阴影,好似随时振动翅膀就要飞走一般。

  谢丽娘看着喜欢,撒娇道:「娘,这荷包真好看,给我用好不好?」

  谢娇娘赶紧拦了下来,哄劝妹妹道:「丽娘听话,这荷包我有用处,明日大姊还会进城,回头大姊买芝麻糖带给你,好不好?」

  谢丽娘听得这话,即便有些舍不得,还是同意了。

  这一夜,谢娇娘睡得很不踏实,她惦记着明日进城的事,怕绣图卖不出去,又怕碰上无良商人,躺在床上如同翻煎饼一般翻了一晚,好不容易睡着了,好似一闭眼的功夫,就被谢蕙娘叫醒了。

  堂屋的小饭桌上已经备好热腾腾的包谷粥,另外还有几个馒头、一碟咸菜,看得谢娇娘很是脸红。

  她比大妹大了三岁,但平日家里的活儿多半是大妹在做,若她这个做大姊的不能为家里多赚点银子,可就真是一无是处了。

  这般想着,谢娇娘顿时充满斗志,匆匆喝了碗粥、吃了个馒头就拾掇东西要出门,没想到家里的两扇破旧木门突然被拍得砰砰响。

  「开门!怎么,人都死光了吗,赶紧开门!」

  谢娇娘听得这叫喊声就瞪大了眼睛,火暴脾气的谢蕙娘更是直接去灶间寻了菜刀,谢丽娘则跑去了娘亲的屋里,将房门严严实实地关紧。几头小猪刚刚吃了食物,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这会儿也被惊得爬了起来,哼哼唧唧叫个不停。

  谢娇娘眉头紧皱,向大妹比了个手势,末了,她上前开门,并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好在她机灵,门外之人正抬脚踹门,这么一踢空,连同手里的镐头摔了进去,跌了个狗啃泥,一旁的两个中年妇人及一个年轻后生顿时看傻了眼。

  谢娇娘占得先机,劈头就问:「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擅闯民宅,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呃……」

  几人被质问,有些呆愣,倒是那摔倒的汉子爬了起来,骂道:「哎哟,疼死我了……死丫头,你突然开门是存心想摔死我啊!」

  「就是,怪不得谢家绝了门户,想来是缺德事干多了!」

  门外三人终于反应过来,一窝蜂涌上前扶了那汉子,嘴里骂骂咧咧了起来。

  谢蕙娘听得是火冒三丈,立刻蹿上前,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菜刀,反骂道:「怎么,你们一大早闯到我家来,开口就骂,还怪我家开门痛快了。要不要你喊一声打杀,我就伸了脖子过去啊!」

  她手里的菜刀平日可没少用,磨得是雪亮锋利,这会儿闪着寒光,哪里是等着人家喊打喊杀的模样,分明是要砍人的一方,吓得来人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谢娇娘也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欺负到咱们小王庄头上了!」

  这会儿是刚用过早饭的时候,村人扛了锄头、筐子正准备去田里上工,听得动静就围了过来,前后左右的邻居也都来探看,很快就有十几个人站在谢家外头。

  有人认出那汉子,道:「王老四,你这一大早跑来我们小王庄欺负小丫头,可真是长能耐了啊!」

  王老四一家不禁有些尴尬,本来以为谢家孤儿寡母好欺负,只要上门骂几句便能成事,哪想到谢家姊妹这般厉害,不但让他们打错了算盘,还有让他们丢脸的本事。

  他咳嗽几声,揉着摔疼的手肘,梗着脖子辩驳道:「谁欺负小丫头了,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母猪本来生了几只小猪,可惜小猪得了病,我前脚把小猪们送到山上去散病气,后脚就丢了,要不是听人家说,我还不知道是这谢家的死丫头把小猪偷了回去。」说着说着,他自觉理直气壮,越发大声了,「我来讨回自己被偷的小猪,怎么了?」

  王家婆娘也终于回复平日的撒泼状态,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哎呀,真是没有天理啊!我家的小猪被偷了,想找回去都不成,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想我平日辛苦割草喂猪,好不容易生了几只猪崽,一家老小都指望卖钱好买个油盐酱醋呢,结果被这天打雷劈的小贱人偷走了……」

  她还要再骂,谢娇娘提了桶水就泼了过去。

  如今虽已是春日,天气转暖,但突然被冰冷的水泼个湿透,怎么也不好受,王家婆娘几乎是沾水就立刻跳了起来,哪还有要死要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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