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水就少来河边。」突然涌上心头的复杂情感,让赵建硕破天荒的感到心慌,扔下一句话,他扯过黑马就要离开。
谢娇娘抬起头,眼见那总是在关键时刻庇护自己的人就要离开,她想都没想的开冂喊道;「六爷,等一下。」
闻声,赵建硕扭头望过来,灿烂的日阳照得河水波光粼粼,也映得谢娇娘的神色有几分决绝和渴盼。
「何事?」
「六爷可有订亲?」
「并无。」
「那六爷娶我可好?」
「好。」
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响应,谢娇娘无意识地张着小嘴,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方才是主动求婚了?同一个才见过几面的男子?
赵建硕也是瞬间怔忡,不过转而唇角漾出一抹笑,那笑容甚至越来越灿烂,原本冷硬的脸庞也因为这笑,显得平易近人许多。
「早些回家,等我消息。」
「喔。」她愣愣地应了下来,直到一人一马都消失在树林里,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我真是疯了!居然向他求婚,我向他求婚了!」谢娇娘扯着自己的辫子原地团团转,「这可怎么办?以后可没脸做人了!怎么办?怎么办?」
谢娇娘转了不知道多久,最后蹲在河边狠狠地洗了两把脸,这才带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家。
「我一定是疯了,疯了!」
调皮的风悄悄把这奇特姑娘的唠叨送回了河岸,让那并未走远的男子笑得眉眼越发柔和,他将手里的一颗石子丢出,激出十几个水花,乍然打破一片安宁……
「大姊,你跑来河边想干么?」谢蕙娘在桥头寻到了自家大姊,以为大姊又要寻短见了,吓得脸色煞白。
谢娇娘却因那关键词而想起某人火热的胸膛,很是鄙夷了下自己的色心,又怕被大妹看破心事,赶紧边扯着她往家的方向走,边道:「你着急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不过出去转转,能有什么事。」
听大姊这么说,谢蕙娘总算放心了,可她还有件闹心的事得处理,「大姊,娘好像被气到了,又咳了起来。」
「真的?走,去看看。」
谢娇娘担心娘亲的病况,加快了脚步,才刚进家,便见何氏捂着嘴咳嗽,只差没把肺给咳出来。
看样子,她不进城抓药是不成了。
先前有大夫留了药方,还算对症,但谢家太穷,这药汤不过是隔三差五喝一次,一直没能根治何氏的咳疾,如今谢娇娘有能力让谢家过得更好,遂赶紧嘱咐谢蕙娘做饭,自己则回屋赶制那幅「麻姑献寿」。
待得吃了饭,她便直接进城送绣图,匆匆抓了几副药就回家,熬了药让娘亲服用。
这般忙碌下来,待谢娇娘终于爬上床休息时,双腿已累得像灌了铅般,别说想什么心事,就连更衣都来不及,沾枕即睡。
而在她酣睡的同时,庆安城里最热闹的怡红院后巷里,某个人正痛苦的蜷缩着,虽然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胯间的一只大脚慢慢收回,并嫌弃的往一旁的石头墙上蹭了蹭,这才踩着慢悠悠的步履,如同日落扛着锄头归家的农人般,自在的走远了。
偶尔院落门口高挂的几盏灯笼,映出那人的身影,高大又魁梧……
翌日一早,城西白家的独苗,纨裤地痞白少爷被人废了子孙根的消息传遍了整座庆安城,外加周边十里八乡,人人拍手称快。
暗自猜测白少爷到底是得罪了哪路杀神,或是哪个大侠路见不平,直接帮府城人民拔除了毒瘤。
不说白家如何,这头谢娇娘还不知道某人帮她来了个「一语成谶」,甫睡醒起床,瞧见自己衣角沾染的青苔,这才想起她昨日同赵建硕求婚的惊人事实。
于是这一日,谢娇娘的神魂就如同终于放飞的笼中鸟,不知道跑哪里逍遥去了。
谢蕙娘瞧着谢娇娘手上的那把菜刀第三次往手上招呼,担心大姊把自己变成了残疾,赶紧将活计接了过去,一边手起刀落的切着猪草,一边问道:「大姊,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说了闲话,气到你了?」
「没有没有!」谢娇娘突地脸红,赶紧摆了摆手,却是惹得大妹更怀疑。
她只好推说要画绣图,在屋里躲了一日。
偶尔她抬头往窗外探看,就是不见那人上门,心里不禁又焦灼了起来。
这一夜,谢娇娘身的床铺再次化身煎锅,烙得她是翻来覆去,差点冒了烟。
第五章 天作之合(1)
隔天谢蕙娘见谢娇娘挂着黑眼圈,同让人家打了两拳没什么区别,于是逮了个送药的机会跑去找何氏。
「娘,大姊这几日有些不对劲,是不是那个白家地痞又找来了?」谢蕙娘略一思忖,道:「不如让大姊进山藏几日?我记得山上有个村里人打猎时住的小屋,就是地痞不来,许也能躲过官配。」
何氏喝了药汤,听得女儿的幼稚言语,心里比口中更苦涩。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你别惦记着这事,只须看好你大姊,别让她寻了短见,其他的事……娘心里有数。」她今日就去寻王三叔,就算跪着求他,也要让他替大女儿在村里寻个婆家。
见娘亲似乎已有主意,谢蕙娘也就不再多问了,收拾了药汤碗就要出去准备午饭,不想院门却被敲响了,遂转而去开院门。
就见门外站了个银红衫裙的婆子,头上同陈婆子一般簪了花,谢蕙娘立刻机警地寻了扫帚要赶人。
那婆子眼见不好,赶紧开口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不是来为白少爷提亲的!」婆子是个白胖爱笑的,笑眯眯地道:「婶子知道先前的事,你别怕,我来你们家真是为了一件好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谢蕙娘瞧对方似乎真无歹念,遂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家有什么事?」
「我是庆安城城东的刘三娘,来替你姊姊寻个好婆家的。」
谢蕙娘还要说什么,听到外头动静的何氏已经赶到两人跟前。病弱的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扯了女儿手里的扫帚扔到了一边,一脸惊喜的向刘三娘问道:「刘大姊,您怎么来了?可是……」
「哈哈,大妹子别急,我上门也是受人之托,自然是好事!我刘三娘在咱们府城里也算有些名头,你大可放心。」
「放心,放心,赶紧进屋里坐。」
何氏亲自领着刘三娘进屋,闻得消息的谢娇娘则在灶间急得团团转,一时猜测着是赵建硕请了这媒婆,一时又怕自己弄错失望,忐忑得恨不得把手里的衣角扯碎。
后来她到底忍耐不住,借故端茶水进屋,就见娘亲抹着眼泪,拉着刘三娘的手哽咽道——
「好姊姊,你也知道我这命苦啊……家里就这么三个闺女,都孝顺又懂事,就是受我拖累了……我就盼着她们都有个好人家,日后我就算身在九泉也瞑目了。」
「大妹子可别这么说,这日子眼见就要好起来了,你的福气啊,在后边呢!」
「我是怕啊,我是个病秧子,她们又没爹,万一那个姓白的欺负到跟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始终是她心底的一个结,教她如何安心。
不想,刘三娘却扔了一枚大爆竹。
「哎呀,你们一家还不知道吗?以后可不用害怕那姓白的再来招惹你家娇娘了。不知道是哪路大侠,许是见那姓白的不顺眼,直接让他,呃……」刘三娘朝屋外扫了一眼,确认没人,这才低声说道:「直接让他断子绝孙了,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家都暗地里欢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