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道二爷眉眼里添了三分欢喜,赞道:「你这次来京都,可是帮了我大忙。」
赵建硕扫了一眼他依旧披着狼皮小被子的伤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愧色:「这些原本就是我该做的,倒是累了二哥困在京都,我们尽皆逍遥度日。」
「自家兄弟说什么客套话。我不在京都,这身体也去不了哪里,如今还有些事做,总比整日清闲要有趣的多。」道二爷摆手,半点不觉得遗憾,反倒兴致勃勃说起未来的弟子,「倒是你这么急着处置,是急着想早些回去吧,不如明日就上路,剩下的事我来接手。只要弟妹平安,生下我的大弟子,就是再累百倍,我也欢喜。」
听他提起妻儿,赵建硕嘴角立时翘了起来,神色柔和至极,但想了想还是拒绝道:「此事是我一手操办,你接手总是不妥。不差这么几日,待尘埃落定,我再回去也不迟。」
「随你,多住几日,说不定石榴花就开了,一起喝石榴酒再回去也好。」
兄弟俩就这般吹着暖极的风,喝着酒,说起过去,又提未来,两人都惬意至极,不知道谢娇娘在家里盼郎归来盼得眼睛都要红了。
自从那日谢全被撵岀去,一晃也过了四五日了,谢娇娘忍耐着一次也没回去。
原本那是娘家,但多了个不着调的爹,那就真的是外人的家了。
何氏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没有夫君在身边,或者生怕他再走掉,几乎对谢全百依百顺,不但卖了两亩良田,听说已经张罗着卖院子了。
提起这事,王三婶和张嫂子都一脸古怪,想必心里不知道如何嘀咕何氏的傻,但当着谢娇娘这个谢家姑娘的面却不好说。
谢娇娘虽说眼不见心不烦,又怎么会不惦记娘亲和妹妹,但仔细想想,她仍没插手。
房子和田地都是外物,若是用它们的损失让娘亲警醒过来,也算「损」有所值。再说了还有她在,总不会让娘亲和妹妹没有吃的、没有住的。
这般自我安慰倒起了作用,这日早饭,她多吃了一碗红枣粥,令谷雨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夫人,山上的野菜已经能挖了,不如一会儿我去转转,挖些野菜回来,中午给您拌个麻油菜,吃起来特别清爽。」
「好,我也同去,天气晴好,带我儿出去走走。」谢娇娘伸手轻轻拍了拍肚皮。
四个多月的身孕,肚皮已微微鼓了起来,江婶子在城里,趁着晩上歇工的时候,做了两套宽松的襦裙送回来,好让谢娇娘穿得舒适。
第一次做娘亲,身边又没人照料,她倒是没考虑到衣衫需要不断加大的问题,幸好江婶子想得周到。
水蓝色的衣裙清爽又干净,倒是很适合这样的夏日。
赵家大院本就在南山,出门不过几步路就到山坡地。
谷雨拎着篮子四处寻最鲜嫩的野菜,谢娇娘则坐在石头上,半仰头晒太阳,盼望肚里的孩儿长得健康。
风吹过来,鬓发调皮的拔动她的耳垂,正是难得安闲的时刻,突然有哭声传来。
谷雨耳朵尖,直起腰听了听,惊讶道:「夫人,好像是三小姐在哭!」
「丽娘?」谢娇娘立刻下了石头。
谷雨赶紧来扶,生怕她摔了。
得了清明的指点,这会儿谢丽娘已经一路哭着跑了过来,「大姊,呜呜,我不回家了,我要跟你住。呜呜,爹是坏人!」
将养了这么一年,谢丽娘好吃好喝,如今去了黄毛丫头的样子,身子白嫩又圆润,突然抱了谢娇娘的胳膊,扯得她差点摔了个趔趄。
谢娇娘来不及生气,直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赶紧说!」
谢丽娘抹了抹眼泪,手却不肯放开谢娇娘的胳膊,彷佛这样才能给她安全感。
「爹说给我订亲了,是白家那个地痞少爷,娘不同意,爹在家骂娘呢。」她忍不住又大哭起来,「大姊,我不要嫁那个坏人,爹也是坏人!」
「混蛋!」谢娇娘气得双手发抖,谢全这个渣爹一走多年不回来,回来就没干一件好事,觊觎她的家业就罢了,如今居然还要把小妹推进火坑,简直是找死!
「走,跟我回家问个清楚。」谢娇娘拉着谢丽娘往谢家走。
谷雨也没心思挖菜了,赶紧小跑回赵家大院,扔了菜筐,喊来哥哥一同奔去谢家。
半路上,她灵光一闪,又拐道去请了王三婶和张嫂子。
第十五章 控告黑心肝父亲(1)
谢家这会儿正热闹,何氏坐在地上哭得眼睛都肿了。
谢全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白家富有,给的聘礼多,以后丽娘嫁过去,穿金戴银,好日子在后边呢。你哭什么哭,好像我这个当爹的要害她一样。」
「不是害她,难道是在帮她?」谢娇娘直接进门,半点也不客气地道:「城里城外谁不知道白家那个地痞人品极差,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好人家的闺女根本不会考虑同白家结亲。倒是爹,在外多年,不管娘和我们的死活,回来就开始卖房子卖地,如今又卖闺女,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要把我们都坑死,再娶新媳妇儿进门不成?」
「你胡说什么!」谢娇娘不过随口一说,谢全却恼怒地直接跳起来,「你一个出嫁女,没有你说话的余地,赶紧滚出我们谢家!老子的家,老子的房子院子,老子的女儿,老子说了算!」
谢全下巴抬得鼻孔都要冲着太阳了,一副「我就这么干,你能奈我何」的架势,气得谢娇娘肚子隐隐作痛。
这时,王三婶和张嫂子都赶到了,赶紧扶谢娇娘坐下来,末了转向谢全,「谢兄弟,你多年不在家,家里全靠娇娘姊妹支撑,就是她们有不对,也该好好说,这般吵闹,外人怕是以为你在外边风光了,回来就是为了打杀妻女呢。」
谢全有些心虚,干咳几声掩盖尴尬,梗着脖子辩解道:「我给丽娘寻了个好婆家,娇娘喊着我坑害亲闺女呢。你们说我是当爹的,能不盼着闺女好吗?」
王三婶和张嫂子在路上已经听谷雨说了几句,这会儿实在气谢全不要脸,冷道:「白家在七里八乡都有名,谁不知道白家少爷……嗯,被人暗害,不能人道,好人家的姑娘嫁过去根本就是守活寡,以后连生个孩子傍身都不能,不怪娇娘不同意这门亲事,实在是不合适。」
谢娇娘脸皮薄不好说,王三婶却仗着年过四十,说起来完全没有负担。
谢全被堵得有些讪讪的,但想起什么,又打起精神嚷道:「这些我也不是不知道,但白家富厚,丽娘嫁过去就算没孩子傍身,一辈子仍吃穿不愁,我这当爹的也是盼着她有好日子过。再说了,白少爷说,聘礼他准备出两百两,若是丽娘嫁过去,能……能带两张熟食的方子就更好了,到时候白家开了熟食铺子,这铺子记在丽娘名下,算丽娘的嫁妆。」
王三婶和张嫂子都听得惊奇,齐齐望向一旁的娇娘,「铺子是赵家的产业啊,从没听说过妹妹岀嫁,拿姊姊婆家的产业做嫁妆的啊。再说了,白家开了熟食铺子,不是抢赵家生意吗?」
谢全不在意的一摆手,大剌剌的道:「赵家那小子不要娇娘了,我这当爹的不能不顾她啊。过几日娇娘变卖了家产,就跟我同去青州……」
「啪!」谢娇娘听他自说自话把她的未来定下来,再也忍耐不住,狠狠摔了手边的茶碗,警告道:「谢全,你记着,你只能做主你自己,剩下的你说什么都不算。我是赵家媳妇,赵家的事只有六爷说了算,你连根一手指头都别想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