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衣袖及衣摆皆沾到血,束起的发有些凌乱,她立于大厅中,看着或倒或坐的护卫与仆役身上各自带着大大小小的伤。
守在这屋宅的李伯及几名下人跟在她身侧,听候发落。
她挽起衣袖,吩咐道:“李伯,你找几个人帮我将伤势严重的人集中在右侧,较轻的则安置于左侧。”
“是,小姐。”李伯遵照她的吩咐,将伤势重的与伤势轻的人分开。
她转头对赵总管道:“眼下城外虽比城内平静,但谁也不知这平静能维持多久,咱们不可掉以轻心,先派几名未受伤,或仅受皮肉伤的护卫守护这座宅子。”
“是,小的马上安排。”赵总管立刻去挑守宅的人选。
她再对一名婢女道:“大伙都又饿又累,你快快备上茶水,再准备餐膳。”
“是。”婢女快速去办。
交代完后,叶芙蓉取来存放在这里的药草及针线,命婢女准备干净的水与布巾,着手为受伤的人治疗伤口。
“啊!小姐,他昏过去了!”有人发出惊叫。
叶芙蓉立即奔过去,翻看浑身是血的护卫的眼睑,“布巾!”
赵总管依言递上布巾。
叶芙蓉刻不容缓着手治疗,“赵总管,你帮我,我的力气不够大。”
“是,小姐。”赵总管遵照她的指示,拉起布巾另一头,和她一同用力为大腿大量失血的护卫救治。
那名护卫脸色死白,已陷入昏迷,叶芙蓉头一回遇到此等阵仗,现场也唯有她略懂医术,只好硬着头皮,依照古大夫教导的方法进行救治。
她先行替护卫止血,再进行伤口缝合,赵总管帮忙递针线,两人聚精会神,祈求不要有任何疏失。
她花不少时间处理好护卫的伤,为了防止伤势恶化,还敷上一层药,这才洗净双手,继续处理下一位伤患。
他们俩一个救治,一个递上所有她需要的药物及提供协助,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累得满头大汗的她总算陆续救回伤势较重的人。
“小姐,你先喝口茶,歇会儿。”李伯倒了茶水要让她喘口气。
双手沾染鲜血的叶芙蓉取出帕子擦拭手上的血,接过茶杯,一口饮尽后,转转颈子,起身到左侧为伤势较轻的伤者检查伤势。
“公子爷那可有消息传来?”她拿着干净的布巾拭净护卫狰狞的伤口。
愁眉不展的李伯摇头回道:“还没有。”
“古大夫那呢?”
“也不见他们出现。”
“古大夫只是名大夫,从不受大王重用,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是不?”将伤口擦干净后,她开始缝合。
“呃……”李伯迟疑,求救的看着赵总管。
第一针落下时,受伤的护卫忍痛,闷声不吭。
满腹愁肠的叶芙蓉,试着挤出一抹微笑安抚,“忍忍,我会缝得又快又好。”
护卫报以虚弱笑容,“有劳小姐。”
“小姐莫为古大夫他们担心,眼下王城虽陷入兵荒马乱,可敌人会将主力放在公子爷身上,不会分神对付古大夫他们。”赵总管冷静分析。
“赵总管说的是,李伯,餐膳可都准备好了?大伙都饿坏了。”
“小的马上去看备好了没。”李伯匆匆前去灶房。
她在和赵总管、李伯说话时,已经缝好伤口,她以衣袖拭去额际的汗,继续诊治下一位。
她没办法与人搏命厮杀,是以更要发挥所学,治疗所有她能治疗的人。
“我们要让大伙吃饱点,以便安排人手守卫与休息。”何时会再打起来,谁也不知晓,得让他们的人有时间养精蓄锐。
“是,小姐。”
叶芙蓉浑身酸疼,疲累的伸直腰,看着躺在地上,进入睡眠状态的护卫,迟迟不见公子爵和古大夫他们,教她心下难受又焦急,却得佯装平静无波。
突地,听闻外头传来阵阵马蹄声,她的心登时紧紧一缩,是爵?抑或是追兵?
李伯欢天喜地扬高声,“公子爷,您总算来了。”
是他!心下大喜的叶芙蓉迫不及待想要冲到他怀里。
一阵风刮入,她来不及眨眼,便已被拥入最熟悉的怀抱。
“我回来了。”公子爵在众目暌暌下,将她用力抱在怀里,他的唇情不自禁落在她的太阳穴。
紧张到胃疼的叶芙蓉泫然欲泣,感觉他们像分开了一辈子,他终于又回到她身边。
她贪婪攫取他的气息,哽咽道:“我等你好久。”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吻不住落在她的脸上,倏地,他眼角眸光一闪,将她推开,惊见她的衣袖及衣摆沾到鲜血,心狠狠一痛,“你受伤了?!”
叶芙蓉一怔,忙了大半天,这才想起她确实受了伤,同时想起撤退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刻,若非一旁的护卫及时跳出来救援,她早就命丧黄泉。“一点小伤,不碍事。”
既然教她惊骇的时刻已过,她就不说出来,以免徙增他的忧愁。
“什么小伤?都被划下这么一道伤口。”他心疼拉高她仍在流血的手臂。
“它只是看起来严重,不过相信我,没事的,其他人伤得比我还重。”方才她一直忙着救治大伙,自个儿的伤都不觉得痛。
公子爵将目光放到大厅或坐或卧的伤患上,他的人皆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抵达这座宅邸,有不少人再也到不了,成了野心欲望下的祭品,可恶!
他心有不甘,唇抿成一直线。
叶芙蓉摸摸他的手臂,同感痛心。他也和其它人一样,伤痕累累,想来他要离开王宫,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属下参见公子爷!”负伤的护卫及仆役立即起身拜见。
“无须多礼。”他摆摆手,这群人全为他这无用的八公子卖命,在危急存亡之际,仍未弃他而去,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谢公子爷。”护卫与仆役全都起身。
公子爵环视众人,一字字清楚道:“你们全都辛苦了,能有你们,是本公子的福气。”
护卫与仆役一听,全部单膝下跪,拱手道:“属下誓死追随公子爷。”
感动的热气在公子爵喉头滚动,他点点头,右手掌心向上轻轻一抬,护卫及仆役恭敬起身。
随后进来的嬗妃为之动容,纵然爵儿无权无势,可他们仍愿意誓死效忠。
叶芙蓉见到嬗妃,曲膝一福,待要开口问候,嬗妃已抬手制止。
“咱们已不在宫中,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我,不必再遵守这些无谓的礼俏。”嬗妃既离开王宫,对于宫中的一切便不再留恋。
“是。”
嬗妃四下看了看,柳眉一蹙,“怎地不见古大夫?”
“他们还没到。”
“不会是困在城里出不来吧?”媢妃心下惴惴不安。
“兴许路上有所耽搁,以至于他们尚未出现。”叶芙蓉不得不这么说服自己。
“希望如此。”
嬗妃的话才刚落下,即听见李伯在外大声嚷嚷,“来了来了!古大夫来了!”
叶芙蓉与嬗妃欣喜互望,古大夫师徒三人总算也到了。
公子爵松了口气,他所在乎的终于都安然出了王城。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伯惊骇的叫声紧接着响起。
公子爵立刻朝外奔去,田泉与另一名护卫提剑跟上,保护主子安全。
叶芙蓉紧张跟随在后奔出,连嬗妃也跑出去。
公子爵见到古大夫抱着胸口已包扎起来,但仍不住汩汩淌血的小北时,双腿不稳颠了下,急忙抢过已出气多入气少的小北,“小北,你睁开眼看看本公子。”
意识半昏迷的小北听见公子爵的声音,努力睁开眼,苍白的唇上扬,“公……公子爷……小北……小北终于赶到您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