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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还要给我惹多少麻烦?」立法委员兼「海渊集团」的董事长裴劲风又气又恼的望着儿子,心头堆满了无力感。

  方才分局长特地空了一个隔离的房间,让他们父子俩好好谈一谈。然而裴劲风深深明白,再谈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慈母多败儿,慈父更加速了「败儿」的过程。如今儿子已经被宠出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再要挽回也是迟了。

  「现在弄出人命了,你要我如何帮你遮掩?」

  「那你就让他们抓我去关好了。」阿海坐在征询桌的后方,脸色虽然苍白,嘴里依然桀傲不驯。

  他当然明白老爸绝对不会让独生子琅珰坐牢去,「海渊」也承受不起这样的丑闻,所以他安全得很,顶多回家后被关几天禁闭。

  死了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顶多他收敛一点就是了。

  「你,你……唉!」裴劲风重重叹了口气。「我和牛仔的父母商量过,他没有前科,又是少年犯,把这椿案子扛下来顶多关两年,他们也愿意接受我的『安排』;只是对死者家属,我们还是得表现一点心意。警方正在联络菜农的家人到警局,你待会儿不要露面,让我来处理就好。」

  「噢!」阿海无聊的耸耸肩。「牛仔是我的好朋友,你付给人家的钱可别太少,不然我很难做人。」

  「你难做人?那我这张脸又该往哪里摆?」裴劲风的火气又勃发上来。「七百万替你买了一个清白的纪录,你满不满意?到底还要我替你收多少烂摊子,你才肯乖乖读书,不再惹是生非?」

  「知道了!」他厌烦的靠回椅背里。「顶多我以后不飚车,这总行了吧!」

  「你明天去学校办休学,下个学期乖乖给我滚到英国去念书。学校没申请好之前,你一步都不准踏出家门。」

  砰!裴劲风甩上门离去。

  阿海又耸了耸肩,没差。透过单向玻璃望出去,牛仔的头压得低低的,办案警员正在替他录口供、按指印。其它几名同伴也排排坐在长椅上,一脸沮丧。

  妈的!真背!阿海扒过头发,叽哩咕噜的低咒起来。以前也不是没进过警局,撞死人倒是生平头一遭。他并不是不后悔,然而,事情发生了,他又能怎样?反正老爸不会亏待死者家属,到时候巧立几个名目,送对方一、两千万。凭那个老农夫的模样,一辈子也赚不了这笔钱,所以他也算弥补了对方一点损失。

  妈的!背!明天就把那台机车卖掉,省得留在眼前招晦气。

  「裴海,你可以走了。」一个一毛三的小警员推开门,面无表情的叫他。

  「噢。」他欠了欠身,伸展一下长腿。罢罢罢!回家睡场大觉,醒来把这一切都忘掉。

  侧身经过一毛三的身旁时,隐隐听见一声不屑的轻哼。他知道这个一毛三在想什么──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闯了祸不必负法律责任。

  对,没错,就是这样,不爽来咬我啊!他故意用挑衅的眼光望回去。

  父亲和财团律师站在门口招呼他,一行三人以少见的低姿态走向警局的后门。

  蓦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门冲进来,随即爆出惊天动地的叫骂,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裴海稍微放慢脚步。

  「哎啊!你夭寿哦!活活一个人就这样被你辗过去,你将来死了会下十八层地狱啦!」一个模样粗俗的中年村妇用力扑上前,痛打了牛仔好几耳光,旁边的警察连忙将她拦下来。

  「妳就是死者的家属?」刚刚招呼他的那个一毛三赶上去稳住局面。

  「不是啦!阿池他哪有什么家属啊!我是他邻居啦!他就只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儿,现在人死了,他女儿谁来养?」村妇满口台湾国语,恨恨不息。「我先生现在去后面停机车,等一下就带他女儿进来了啦!我先讲好,我家里小孩很多,我是没办法帮他养小孩的啦!我今天只是好心带他女儿来认尸的啦!其它事情我管不起的啦!」

  裴劲光一把揪住儿子的手臂,用力往外拖。「快走!你还在蘑菇什么?」

  「知道了。」阿海悻悻然的跟着父亲走出门外。

  现实的女人!如果知道那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即将有两千万收入,就不信她还会嚷嚷自己小孩太多,养不起另一个。

  然后。

  裴海撞上一双眼睛。这不是实肉实墙的「撞」,而是一种直接钻进体内最深处的冲击。

  他的步伐踉跄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

  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从他身旁经过,而那双眼,就这样毫无预警的撞进他心魂深处。

  多年之后,他已不复记忆那个小女孩的五官脸孔,发型式样,甚至她的高矮胖瘦。

  然而那双慑人的大眼,如火神亲自烙印一般,尖利的隽进他记忆深处,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空洞,沉静,茫然。眸心里一无所有,彷佛找不到这个世界之于它的任何意义。没有伤悲,没有痛苦,没有灵魂。

  也因此,显出深沉无尽的悲怆。

  直到和那双眼遭逢的那一刻,他才倏忽明了自己做了什么。

  他杀了她的父亲。

  那双眼睛的主人,从今而后,无依无靠了。

  这是他第一次与池净遭逢。而她那双空洞深邃的大眼,缠绵在他睡梦里,十数年……

  第一章

  夏未秋初,山野里虽然画满了苍翠绿意,池净的心却沉浸在郁闷的深蓝里。

  固执,没有礼貌,缺乏时间观念,而且脾气爆躁。很多人类或许拥有以上个别的人格特质,然而将它们综合起来,只可能同时出现在一种人身上──艺术家。

  「唉……」池净叹了口气。

  为了追一个签名──只是一个签名而已!──她已经围着裴海转了三个多星期。最恼人的是,经过三周的回旋,她才发现自己还只是绕在圆周部分而已,从来不曾向圆心进发过。再这样拖延下去,年底一眨眼就来临了,「天池艺廊」也别想得到「裴海年度作品展」的展示权了。

  「真麻烦。」池净又叹了一口气。她的情绪起伏向来平缓,老板也就看准了这点,让身为艺廊新生代干部的她出面和难缠的裴海周旋。如今,连她都快吃不消裴先生的大牌架子,不难想象前人阵亡得如何惨烈。

  裴海的宅邸及工作室位于北投后山,人烟稀少,最近的邻居起码在一公里以外。对于一个艺术家而言,这种近乎与世隔绝的孤然,以及满山满谷的虫鸣盎绿,大概有助于他灵感的激发吧!

  自从出租车放她下来之后,她便不断听到闷顿的金石敲击声从围墙内响起,八成是裴海正在工房里打造他的新作品。可以肯定的是,若他的工作形态倾向拿着铁器敲敲打打,容易制造噪音,那么居住在深山里确实能给他更多隐私权。

  和多数知名的新生代艺术一样,「古刀剑艺术」的大家裴海,先在欧洲打下了江山,才回到国内接受艺术界的英雄式欢迎。

  七年前,他以二十六岁之龄在法国初露头角,惊人的才华立刻为欧洲艺术圈投下一颗炸弹。以往刀剑铸造充其量只被视为「打铁匠」的工作,由于他的出现,「古刀剑铸造艺术」迈入全新的艺术殿堂,也因而跃上艺术流行的主流。

  上个月,他突然对国际媒体宣布,要回故乡台湾落脚一段时间,台湾艺术圈霎时跟着震动起来;大家开始虎视眈眈的争取他的展示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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