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着狠绝是京城人士对景王世子的感觉,他连自家人都不留情,何况是不屑一顾的外人,在权贵士族人眼中,他绝对是惹不得的煞星,谁敢招惹他,无疑是自寻死路。
「我到前面瞧瞧,你们在这里等着。」等不及的赵天朔一马冲出,扬鞭疾如雨,蹄落尘扬。
一半人留在原地,一半人跟着世子爷往前冲,温长开始终跟在赵天朔身后,随身护卫。一行人连奔了二十余里,才瞧见三辆马车缓缓驶近,其中一辆马车后头多了一个人,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姑娘,略有姿色。
但是她为什么用走的,不坐马车?
「小福子,你属乌龟的吗?要爬到地老天荒才到地头不成。」慢得教人难以忍受。
「什么小福子,真难听,你当我是宫里公公呀!好好说话,不许耍无赖。」车帘子一掀,露出一张神采奕奕,眉目如画的润白小脸,盈盈笑脸彷佛秋天的湖水,明澈动人。
「小福妹妹,朔哥哥几时耍过无赖,我一向是严正光明,不使小人行径。」赵天朔朗目一扬,流光溢彩。
他身后二十余骑府兵一听到他近乎轻佻的语气个个惊呆了,下巴微卸,双目瞪大,不敢相信这是他们冷言厉色的世子爷,他们看到的是假货吧?
「你不无赖,只是常做土匪的勾当,还我人参来!」她跟人参娃争了老半天才抢到那几十株,他好意思拿走一半。
他轻笑道:「反正人参你多得能当萝卜啃,我拿你一些也是济世救人,是做善事。」她那些百年人参真有用,人存一口气便能救得回来,吊着一条命等高明的大夫到来。
「济谁的世?救谁的人?」她一点也没受到惠,只有惨不忍睹的损失,前一刻满怀的百年人参,一眨眼怀空参无。
「我。」他脸皮厚的往前一凑。
「不要脸,拾人收成。」她费了好一番功夫取出涤净后的完整根参,他什么都不做的拿了就走。
以她惫懒的情形还进空间收人参,那是多大的事儿呀,连她都佩服自己肯干活,偏偏冒出只黄鼠狼,识货的一叼,她拍死四匹马也追不上。
赵天朔懒懒一笑。「如果你把你参田的位置相告,我派人帮你收,你一根指头也沾不到泥。」
万福鄙夷他大野狼口吻,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吗?她采参本就指不沾泥,纤指轻轻一晃就成。
「不劳费心,那地方在很隐密的山谷,有缘人进入,你,不够纯净。」
她指的是心。
「山谷吗?」他思索着景平县附近几座大山,以她的脚程能到达哪里,她那满口鬼话只能骗骗三岁稚童。
万福眼角染笑,笑得春风化春雨,春意绵绵。「朔哥哥,你就不用想了,瞧你满身的杀孽,这辈子是寻不到神仙的桃花源,我呢,可以看在咱们认识的交情上,卖你几株。」
吓!包括温长开在内的府兵都猛地倒抽一口气,没人敢在世子爷面前说他是妖孽,上一个语带暗示的人,坟草都有半人高了,何况是直言不讳,她死定了。
在众人同情红颜即将早逝时,以为会抽剑杀人的世子爷眼神柔和的轻抚人家姑娘黑缎般的发丝,教他们又掉了一次眼珠子。
「连我的银子也赚?」她真敢。
「你不晓得我专宰熟人。」熟人的钱最好赚,不会讨价还价,百年人参难遇,再杀价就掉价了。
闻言,赵天朔笑得更开心了。「小福妹妹,咱们可以更熟,景王府的银子任你取用,只要你……」
笑……笑了?!
府兵们惊悚地僵直着身子,想着该不该携家带眷逃命,世子爷一笑如天子一怒,那是伏尸万里呀!
第八章 世子的克星(1)
「福儿,你在和谁说话?!」
赵天朔目光冷厉的睨向敢打断他未竟之语的男子,黑眸冷得宛如淬着细冰,能将人的心冻结,不过他发现这名容貌秀逸的男子,眉眼间和万福有两分的相似,他想到两人可能的关系,眼中溢出的杀意慢慢消退,但依旧冰冷清越。
「大堂哥,他是朔哥哥。」隔着马车,万福朝后一喊,白晳的双手攀在车窗窗沿,十指纤纤嫩如白葱。
「朔哥哥?」那是哪里的亲戚?
「是景王府世子。」反正现在不说,一会儿入了京也会知晓,与皇上同辈现存的王爷也不过三个。
景王的孙子有谁不知,就连远在景平县的她都听过不少他在京里的传闻,这厮名气可不小。
万国闻言,心中大惊。「福儿,把头手缩回去,车帘子放下来,你这年岁不好见外男。」
「喔!」万福在放下车帘车前,朝彰脸色难看的赵天朔做了个乌龟翻身的动作,意思是笑他一脸鳖样。
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大概是第一遭吃排头吧!以他的尊贵身分谁敢他甩脸子,除非嫌命太长,偏偏有个读书读傻了的傻子「不畏强权」地做了一件傻事,万国堂哥呀,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和福儿妹妹说话几时轮到你一个无知小民插话?」他也敢妄自称大,真把天子脚下的京城当成景平县那个豆大的地方,小县城出来的土根不知天高地厚。
突地遭到喝斥,万国有些懵了。「小民在管教自家堂妹,不晓得如何得罪了世子爷?」
那是人家的家务事,干卿底事,他们兄妹姓万,和姓赵的无关,赵天朔被打脸打得很痛,却没法指责人家有错。
「她还轮不到你来管,皇上亲封的明惠县主,你在她面前还得叩首。」愚民一堆,不教不知所谓。
万国愕然,猛地想到他从未将堂妹看成御封县主,在他眼中她仍是二叔家爱笑嘴甜的小堂妹。「我们是一家人,用不着多礼……」吧?
万福有些荣耀也是万家的殊荣,父母在,不分家,他们仍是自家人。
万家三个房头真的没想过谁尊谁贱,一个县主殊荣当头一砸,他们只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日常的作息,只不过宫里来的赏赐多了一些,不得贩售的宫制品精巧得使人红眼,想抢走她天赐的福命。
万真就不只一次想拿走她屋里的白玉犰狳、镶了红宝石的头面,以及金丝缝制的百花穿蝶绣牡丹衣裙,话里话外的损人,嫁了人还三天两头的回娘家,带着嫡妹万娘当箭使,想从她这儿捞点好处。
三房的万四喜胆子小,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要,但三婶的脸皮就厚了,看到红珊瑚手串就往四喜堂妹腕上套,还拿着如意蝴蝶玉簪在四喜堂妹的发上比划,只要她一没留神就插入发里。
这些身外物对她而言是配饰罢了,她从未放在眼里,如果真心与她交好,送上十件也不眨眼,没了再买就是,谁在意那一点死物。
万福不肯给人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了婊子还要座牌坊,拿了别人的东西没有一丝谢意,反而觉得是别了抢了她们的,眼怀怒意地将人从头怨到脚,反过来要人家舔她们的臭脚,认为姊妹间要公平,她有的她们也要有。
几个脑回路异常的万家姑娘从不用脑子想想,她所拥有的是皇上赐予的,她们想要就进京去求,已赐的尊荣是不会更改,就算她们想抢也抢不来,那是属于个人的。
「什么叫不用多礼,你将皇家尊严视为粪土吗?朝廷之所以给她封号是嘉许她做了利民的善举,你们什么也没做的人也想沾光,简直是痴心妄想。」一家人就该做牛做马驮着一堆没用的累赘吗?